第58節(2 / 2)

彼時許合子身心俱疲地望著對窗,眼神很空洞,腦子裏也一片空白。這時,旁人間的隻言片語,也會無比清晰地傳入耳裏,好比空的容器格外裝得進東西。女孩子哭泣著,又說:“可是今生今世,我大概不會放棄了。”

今生今世,一輩子有多遠。

她隻是茫然地聽著,想著,直到對方到站下了地鐵,直到自己坐到終點站,直到夜幕已深而她孑然一身似乎隻剩疲倦。

也隻有在人生的最低穀,許合子才徹底明白一件事,不自量力終究傷人傷己。並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結出善果。天時地利,缺一不可。

許合子像是從恍惚中驀然回過神,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庭院中鄭天的叫嚷聲已經傳來:“小媽媽,快來陪我放爆竹!”

江城的天氣比海城更冷一些,雖然才剛下過雪,山中卻沒有勁風。脫掉外套的許合子剛走到庭院中就忍不住畏縮起來。樂铖白也脫去了風衣,襯衣外隻套著件家常的淺灰毛線背心,正漫不經心地踢著地上的餘雪。

這場景仿佛忽然倒流回了很多年前。那時他正年少,因為生得好,一件最普通不過的校服,套著淺灰的針織背心,也能穿出翩翩的風度,站在雪地裏忽然衝她露齒一笑。

她呆住,他便一手砸來雪球。

那雪球正中她的臉,化開的雪水順著她的發梢濕淋淋地滴落,滴進脖子裏。她的樣子狼狽極了,可是闖禍的人沉著一張臉,似乎比她還要氣急敗壞。

“哦呀,許合子,你是豬嗎?”他凶巴巴地吼她.簡直一點道理也不講,“傻站著,連歪頭躲一下也不會了?”

那時的她又在想什麼呢?

盡管被砸得狼狽至極,可是看著那人笨手笨腳地替她擦掉發上的殘雪,她的心撲通撲通跳得極快。被風吹得忍不住眯起的眼睛,好像蘊涵著世上最秘密的幸福。

“在想誰?”樂铖白忍不住走向她。

許合子還沒從回憶中抽回身:“哦,在想一個很久之前的人。”

“哦——”他的笑容漸漸消失,嘲諷地揚起唇角,“是那個讓你喜歡了很久的男人麼?”

“……”

“那個讓你一見到心就會怦怦跳得厲害,看見他時很怯懦,看不到他卻又很思念的男人……”他吃味著,每說出一個字,便下意識地停頓一下,嫉妒的表情使麵容幾乎都扭曲了,“那個你說過永遠忘不了的人,被埋在你的心裏,像埋一片海那麼深的人——就那麼招人喜歡?”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網Θ提Θ供Θ線Θ上Θ閱Θ讀Θ

“活生生的人站在你麵前,你卻視若無睹?”

“樂——”

“許合子,別讓我見到他。”他口氣認真地威脅著,“也別在我麵前露出丁點思念他的樣子,否則——難保哪天我會忍不住掘地三尺地找出這人。”

“小媽媽。”忽然有人插入了兩人之間。

許合子轉移了注意力:“怎麼了?”

鄭天垂下腦袋,無聲地摸了摸肚子。許合子反應過來:“餓了?”

樂铖白立即走到一旁,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吩咐著什麼,劍拔弩張的氣氛終於稍有緩和。

吃過午飯,鄭天想要午睡,丁小冰陪著鬧了半天也累了。一大一小橫臥在大廳的沙發上,雪後晴天的午光靜悄悄地照在兩人身上。鄭天趴在丁小冰的胸口,睡相很乖,小嘴嘟噥著。丁小冰一手死死地護住孩子。兩人看上去就像一對大大咧咧的母子。

廳內開暖氣,許合子不願打擾他們,索性替他們蓋上毯子。

樂铖白很少邀請客人來此,對於招待小孩子更是一點經驗也無,索性隨她們去。等忙完了一切,走到山湖邊的許合子才聽到很遠處的撞鍾聲。

“是法和寺有客人來上香。”他不知什麼時候走到她的身邊。

許合子有點驚訝:“法和寺就在附近?”

他有些受不了地看著她:“你難道從不用GPS”

許合子啞然:“那麼說,山的另一麵——”

“另一麵是竺樂山景區。”

她轉回身,看了一眼湖光山色中的小築,有些艱難地出聲:“違章建築?”

他認真地盯著她好一陣,確定她不是在說笑:“許合子。”

“嗯?”

“你是上天的詛咒嗎?”

“什麼?”

“好家世、聰明的頭腦、讓人迷戀的外貌……因為給我的實在太多了,所以才要用‘喜歡上一個叫作許合子的人’作為懲罰。”他喃喃著。

她的心跳忽然失了一拍。

“我想去法和寺。”為了轉移這種忽然冒出的奇怪氣氛,她開口:“這裏有通往法和寺的路嗎?”

他沉默幾秒:“跟我來吧。”

從樂铖白的山居到法和寺,不過二十分鍾的小路。他們從後殿進去時,守門的小和尚似乎早已認識樂铖白,雙手合十,默默地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