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其實我什麼也不知道。”苦笑著,許合子轉頭凝視賀宵,“你相信嗎,我隻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癡。”
“是我……是我親手害死了周叔叔。我和媽媽……一起做下了世上最不可饒恕的事情。”
沒有說什麼,賀宵一把抱住她。她卻隻是低聲喃喃:“我怎麼會那麼笨,笨到去刺激他們,還說了一堆的蠢話。”
“已經過去的,已經過去了。”
“不,不會過去……永遠沒有過去的那一天。”許合子的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卻仿佛於一片虛空中忽然找到了一個焦點,盯住被照得紅彤彤一片的大海,“除非今生今世,他不再想起我。而我,我也徹底忘記他。”
“那天,他就站在對麵的高樓上,眼睜睜地看我勸說著媽媽,看著媽媽的情人是怎樣惱羞成怒。眼睛被蒙上布的周叔叔,被捆綁得一絲也不能動彈。在僵持很久後,媽媽的情人看著底下停滿的警車,知道逃不掉了,索性抱著周叔叔一起跳了下去……”
“我聽見他的聲音,他說‘不要’,他說‘許合子,求你’。”
“我上樓時他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
“不不,應該比這更早一些,早在我知道他們的陰謀時就該告發的。是我,一切都是我。”喃喃著,許合子的神情安靜,“我害死了周叔叔,也害死了自己的媽媽。我讓他們一步步地走到今天,錯到無可救藥,錯到不能挽回。”
“許合子,許合子。”溫柔的肩膀似乎是孤海中的一座燈塔,令疲倦至極的人停歇著。賀宵的低喚就這樣沉沉地響在耳邊,帶著某種蠱惑的意味:“快醒醒,從那個噩夢裏醒來。怎麼會是你?你深愛自己的母親,所以原諒她的一切虛榮和自私。”
“不,我是一個懦弱的人,我毀掉了一切。”淚水從她的臉上無聲劃過,卻被漸漸升起的初陽照得了無痕跡,她的聲音冷靜而決絕,“就算為了這個,我也不能再次進入他的人生。”
這一次,賀宵出乎意料地沒有吭聲,熔金一般的陽光漸漸地照上他的側臉,也許是沉默了太久,他終於艱澀出聲:“聽你這麼說,我本該很快活。”
“可是……好像沒辦法不心痛。看著你的淚水時,恨不得衝進那段時光裏救出你。”他低下頭,神情無措得仿佛一個孩子,“可是太遲了,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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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坐牢的幾年……我從沒恨過樂老先生。我是從犯,牢獄之災是我應得的結果。”一陣令人窒息的長久沉默後,她才靜靜開口,“那時我最難過的是好像一下子被全世界遺忘了。”
“像一隻破舊的玩偶,被扔進了靜悄悄的角落裏,沾滿塵埃,麵目全非。接著……接著再也沒有人想起。那幾年裏,沒有一個人來探監,我也從沒收到一封信。有時抱著胳膊坐在角落裏,看著窗頂結的蛛網,我會想……不如就這樣待在裏頭一生一世吧。出去了,又能上哪兒呢?我原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周叔叔意外被害,樂家恨我到了骨子裏,媽媽也在監獄裏自殺了。世界之大,已經沒有了我的容身之地。”
起初,她還等待著,抱著一絲殘存的希望,相信樂铖白並不會恨自己。起碼,不會恨到再也不來看自己一眼。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直到她出獄,也從沒有他的隻言片語傳來。許合子終於相信,這個人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
“這樣痛苦的回憶,就算強行記起,又是什麼好事呢?樂老先生說得對,我們的人生從一開始交集就是錯誤的。”
“那麼,就把已經錯誤的人生交給我吧。”賀宵輕歎,似乎正在想著一件十分遙遠的事,“讓我帶你去赤道看海,看豔藍的海水簇擁在我們的腳下。繞過好望角的驚濤駭浪,登上南非,睜開眼就是世界上最美的原始風光。”
“在那裏,沒有樂铖白,沒有許合子,也沒有賀宵。在那樣的地方,重談一場戀愛吧。”
似乎被他的描述所打動,她竟然意外地笑了一下。
“你是一個好人,賀宵。”
第十八章 也許已經等不到春天了
“丁小冰,小媽媽怎麼還沒回來?”
“噓,你小媽媽和人談戀愛去了。”
小鄭天的眉毛一下子耷拉了下來。
“幹什麼?”伸手捏了一把他塗滿麵膜的臉,丁小冰無比心疼地警告,“別耷著臉,這麵膜貴得很,弄皺就不好啦。”
“我是男孩子,為什麼要塗麵膜。”
“要不是我瓶裏隻剩下這一點點,不用太浪費,用了又抹不完,你以為我願意給你這個小鬼頭?”丁小冰重新靠回了沙發上,保持著盤坐姿勢,“咳,接下來跟著我靜坐感受麵部的滋潤。”
“你們在做什麼?”推門進來的許合子被沙發上塗抹得臉上發白的一大一小嚇了一跳。
“小冰媽媽在給我塗麵膜。”
“胡鬧。”許合子忍住笑,瞪著丁小冰,“他才多大,你別把孩子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