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2 / 2)

他看得心疼,卻覺得實在生氣:“如果那天我沒有站在那裏攔住你,你是不是預備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再次離開我?”

她有點想應個“是”,看著他的臉色,卻又實在不敢想象這樣做的後果。

而他隻是看著她:“許合子。”

“嗯?”

“不要再離開我。”

她被他抱得很緊,他明明是個剛出車禍的病人,力氣卻大得驚人,抱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除了勉力答應,再也說不出什麼話。

她想了很久,才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樂铖白。”

“什麼?”

“掉在衣角的石榴汁可以被洗去嗎?”

他不說話了,看上去有些心慌,也許是怕她出爾反爾。許合子又輕聲地問了一遍,他這才想出一個勉強可以說得過去的答案:“要不……等我出院了,就洗給你看看?”

她“撲哧”一聲笑了。

腮邊的眼淚掉進了嘴角,有點苦,又有點甜。

“從現在起,離石榴結果的九月,還有整整半年。這半年裏,在我沒法給你證明的這半年裏,你必須寸步不離。找走到哪裏,你跟到哪裏。不許離開我的視線,不許一聲不說地消失,更別妄想和哪個男人私奔。”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語氣有些像別扭的孩子。

許合子說:“你怎麼那麼多的不許?”

他卻將頭埋在她的肩上,幾近貪婪地聞著屬於她的一切氣息:“誰讓我為你守身如玉。”

這才是最標準的樂氏答案,蠻不講理,卻又透著一點無人可知的委屈。

再過了半個月,他已不用成天躺在床上,頭上仍綁著繃帶,可是精神看上去卻很好。

“許合子。”他總是在她堪堪睡著或是出著神時,輕輕地叫著她。

可是當她抬起頭,他卻隻是微微一笑,那笑容有些許的得意,又像是一個得到了滿足的孩子,也不說為什麼。

“你會不會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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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一想,說:“我不知道。”

他沉默。

她於是笑了,笑容很平靜:“我不知道有一天你會不會舊事重提,會不會突然就恨起我,嫌棄我,甚至……不願再見到我。”

他的眼睛靜靜地盯著她,良久,喉頭才動了一下:“你不相信我?”

她不說話了,他的聲音艱澀:“其實連我自己也不相信我自己。”

往事對於他們都是太沉重的包袱。誰辜負了誰,誰傷了誰的心,誰又成為誰永遠的夢境——永遠算不清。

樂铖白笑了笑:“不如,把決定權交給命運。”

他摔折了的腿終於可以稍微挪動時,立即叫人安排了輪椅。

她像往常一樣地推門而入,手裏還提著從家裏煲好帶來的一盅湯,可是病床上卻是空空蕩蕩。

窗台上的風信子、毛巾架上的浴巾、病床邊的藥袋,所有東西都還在原處,可是那個躺在床上養病的樂铖白卻忽然不見了。

夕光折疊的金影明滅不定地照在她的臉上,許合子發怔好久,定了定神,吸了一下鼻子,忍住那有些不安的情緒,很鎮定地拿出手機打電話。

關機——

關機——

永遠打不通。

“啪嗒”一聲,新買的手機掉在了地上,她慢慢蹲下`身,伸手拾起。那僵滯的背影落在鍾遠山眼裏,卻是十二萬分的不忍:“許小姐。”

猛然站起身,許合子沉默不語地看著他。

鍾遠山剛要開口,她卻忽地打斷他:“我……我知道了,一定是樂老先生的意思,對不對?”也許是脫口的話有些語無倫次,她整理了一會兒情緒,“他的電話也打不通……有沒有給我留下什麼話。其實我,我隻是想照顧他。”

“許小姐——”

“他的傷還沒痊愈,怎麼在這時候轉院?如果隻是害怕見到我,我,我可以立即離開海城。”

“許小姐——”鍾遠山猛吸一口氣,終於搶在她之前把話說完,“樂總沒有轉院,他隻是出去了。”

“出去了?”

鍾遠山笑了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上車吧,許小姐。樂總在海邊等你很久了。”

鍾遠山開了許久的車,終於到了一片許合子從未到過的海邊。

夜幕已至,天是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而星河正是燦爛時。海風很大,吹得她的衣袖膨起,頭發也全亂了。隔得那麼遠,她還是看到了那個坐在海邊一動不動的影子。

慢慢地走近那人,許合子深吸一口氣。

樂铖白卻笑得很得意:“嚇壞了吧?”

“我以為你消失不見了。”

他的笑意溫柔,聲音漸低:“走近些。”她走到他跟前,兩人的額頭相抵,他瞪著她:“你不在的那些年裏,我也是那麼驚慌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