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結果付出更多代價。葉青如此。
如外祖母所料,因為生性陰戾涼薄,葉青並不受養父母喜愛,常年跟家裏鬧不和。人的耐心與仁慈總是有限,養父母很快心生後悔,把她送去職高打發了事。
彼時葉青已經十幾歲,性格乖戾,沒有人接近她,她被排斥在人群之外,亦沒有親人,和學校裏太多平庸的年輕人一樣,貧窮,無望,瑣碎……她住在陰暗破舊的宿舍。那裏充斥著各種事物陳陳相因的古怪氣味,擁擠如噩夢。樓道間晾著終年陰濕的衣服,慘綠的一盞燈在走廊盡頭燈忽明忽滅。是在這破樓下的某一個夜晚,一個底層出身的窮酸小子成了生命中第一個吻她的男人。這是二十五年來未曾體驗過的一種靠近,她由此仿佛看到了另外的世界:以及一些盡管是幻覺,仍在當時被感知為希望的東西。
她想嫁給他,養父母極力反對。這似乎正好迎合了葉青的叛逆需要,以為就此可以隨他而去,脫離家庭。事情的結果卻是,她肚子裏懷著知秋一個月的時候,男子就拋棄了她消失無蹤。養父母失望至極,找了一個小商人把她嫁了出去,就此徹底脫離關係。
因為不存在一絲感情,且皆不具備忍讓品格,結婚之後男人發現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自己的種,又太大了不能打掉,就更是鬧得雞飛狗跳,你死我活。
知秋出生之後,就未曾被悉心照料過。家裏隻有一個房間,陳舊破爛,氣味難聞,三口人吃喝拉撒睡覺全在一起。常常是知秋屎尿沾了一身,麵黃肌瘦地在溽臭的嬰兒床裏因為饑餓而大哭大叫,父母卻任其大哭,在一邊大打出手,摔碎東西,家裏從來沒有完好的碗。
後來父親開始做走私煙草的生意,很快被人騙,欠了一大筆債,隔三岔五就有人操著刀追砍。一家人在一年中搬了十次家,時常深更半夜要逃命——
知秋尚小,逃命時被胡亂塞進行李箱,大人拖著就走。在轟隆滾動的缺氧的黑箱子裏,知秋度過許多難以忘記的童年夜晚。有時候父母見拖著箱子跑不快,追來討命的人已近,就把箱子胡亂往隱蔽牆角一塞。等甩掉了人,第二天再來找她。那個時候才一兩歲,也不知道自己爬出來,就缺氧乏力地躺在箱子裏麵昏沉睡過去。一夜之後被拉出來,憋得小臉發紫。像是被人從密封的屍袋裏拖出來。
十歲時的深夜,葉青在外值班沒有回家,父親和知秋在家睡覺。父親聽見一陣動靜,以為又是追債的人,於是連忙起身就跑,溜出後門的時候稍稍躊躇了一下要不要帶上知秋,狠狠一咬牙,還是棄了她,轉身就亡命地奔在巷弄裏麵。跑了一陣什麼響動都沒有,他又回頭來看,結果是喝醉了的鄰居敲錯了門,爛醉如泥地倒在自家門口。
他虛驚一場,喘著粗氣又回到家來,忽然為這般無望人生感到暴怒而沮喪。灌了二兩燒酒下肚,渾身像是燃了起來一般灼熱迷糊。葉知秋還在床上一無所知地酣睡,父親莫名其妙就一把把她從床上提起來打,打完了之後把她搡進了牆角。知秋赤摞著幼小身體,隻穿一條內褲。蜷在角落裏一點點縮緊身體。
你不是老子的種,給我滾。他咆哮。
知秋抬頭驚恐卻又鎮靜地盯著他。他又罵著,看了她一會兒,忽然走過去,把她拎起來,扒掉她的褲衩,就要在家裏的牆角強奸她。
知秋不知是發生什麼事情,她驚懼地看到父親拉下褲衩赤摞芐體向自己逼來,猛地叉開她的雙腿就往她內裏刺入。幼小知秋撕心裂肺尖叫掙紮,父親一個耳光把她幾乎打昏過去,一巴掌按住她整張臉。
知秋在那一刻覺得有刀紮進芐體一般痛楚,父親的手掌按住自己的口鼻,用力之重仿佛一個不可抵抗直至毀滅的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