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五天之前,也是在早晨八點左右,袁淵圓大律師照例是一套雞蛋煎餅裸子吃早點,餐桌上攤開一張《晨報》,才咬了一口煎餅餜子,袁淵圓呆了,他將煎餅餜子叼在嘴裏,雙手舉起《晨報》,托托眼鏡萬般仔細地看著報上的一則新聞。“千古奇冤,親夫含恨死,投訴無門,烈婦不貪生”。好,有生意好作了,無名男屍有了妻子,而且又是蒙冤致死,這不是真地要打官司了嗎?
事不宜遲,袁淵圓穿戴齊,漫步走出了事務所大門,你道“他去哪裏?河邊?不對,律師作生意不能到現場看貨,他決不能到河邊去看過死屍,再看過烈婦,然後再討價還價。他徑直向飯店毗鄰的天祥後走去,他要去找一個人,蘇鴻達。”
找蘇鴻達比捉蛐蛐還容易,白天不必聽叫,夜裏不必燈照,一隻要在午飯晚飯之前在天祥後幾家飯店前稍微一轉,準能碰見蘇鴻達。⑩思⑩兔⑩網⑩
“鴻達。”袁淵圓是新派人物,見了人不稱爺,直呼其名,以表示親切。
“大律師。”蘇鴻達今天衣冠楚楚,儀表非凡,臉上一副得意相,看得出來,他這幾日沒扛刀,而且氣順,日子混得不錯。往日隻要有人和他打招呼,他立即轉過身來尾隨在你身後往飯鋪裏溜,今日他竟麵對麵和大律師站在飯店門外,那神態似是他打算請大律師“撮”一頓,“難得閑在。”
“家裏的飯菜吃膩了,出來換換口味,鴻達兄若沒有其它約會……”
“不不不,我這兒另有個飯局。”蘇鴻達的回答令袁淵圓大吃一驚,真沒想到,他蘇鴻達居然也有肚子不餓的時候。
“時間還早,先陪我去喝二盅。”強拉硬扯,袁淵圓把蘇鴻達拉進了美麗美餐廳,這美麗美是個新潮餐廳,很快,侍者便擺上了餐盤,兩份相同的俄式便餐;牛排、魚子醬、酸黃瓜、檸檬泡菜、紅油蔥頭。
幸虧蘇鴻達見過世麵,刀子叉子用得有板有眼,一杯威士忌下肚,不等袁淵圓詢問,他先滔滔不絕地講述起來:“管了樁閑事,累得胡說八道,本來我是說和事的,沒想到粘上了,如今推都推不開。”
“能者多勞嘛。”袁淵圓連聲地恭維,“天津衛這地麵的繁榮,不就是靠幾位熱心人維持了嗎?各人隻掃門前雪,那馬路上的雪由誰去掃?馬路上堆著雪,又如何過車?如何行路?七十二行不是全要蕭條了嗎?”
“隻是這樁事管不得,人命關天呀!”蘇鴻達故弄玄虛地將嘴巴湊到袁淵圓耳邊,詭詐地眨著眼睛說道。
“打人命官司?”
“財大氣粗!”蘇鴻達用力地拍拍胯骨,表示有錢腰板硬。“無論用多大開銷,現鈔。”
“憑一個孤單女子……”袁淵圓暗自估算這場官司到底有幾成把握。
“知道後台是誰嗎?”蘇鴻達一雙眼睛眨得更快,“侯四六爺!”
“侯伯泰大人何以要包打這樁無頭案?”袁淵圓將一塊牛排。舉在嘴邊,呆呆地問。
“為民作主。”蘇鴻達一拍桌子回答,“這位剛烈的女子把天津衛的老少爺們兒全給罵了,通通是軟蓋的活烏龜,路見不平,沒有人敢拔刀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