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1 / 3)

我擺、我擺宴!”陸文宗立即滿口答應著說,“我全懂、全明白,這年月不擺酒席就休想開口,蘇二爺出麵吧,無論用多少錢,我包下來了,我把真情對報館說說……”

“光吃飯不行吧,報館那邊不得有點什麼表示嗎?”蘇鴻達側目望著陸文宗,暗示他不要不通世故。

“好,你先把主筆請來,多大的意思,看事情辦到什麼程度。”

“好,一言為定,陸爺放心,這事我包了。”說著,蘇鴻達伸出一隻手來,心照不宣,他是向陸文宗要現鈔,好擺酒宴請《晨報》主筆。

陸文宗平生唯謹慎,而且凡事每到掏錢的時候便更要猶豫,他一雙手緊緊地揣在袖裏,好長好長時間拿不定主意。

“陸爺,您老是沒跟人家主筆打過交道,人家那腦袋瓜兒那才叫‘竄’,你這兒隻三言兩語才提個頭兒,人家早千言萬語寫成了文章。不必你嘮叨,人家便知道你打算怎麼著,你想說什麼,你避諱什麼,白的如何說成黑,黑的如何說成白,方的要怎樣才能說成圓,圓的又該如何說成方,嘿,活兒作得細,讓你一點破綻看不出來,欺世蒙人,瞞天過海,陸爺,你早該開開眼界了。隻要錢花得到,他樂無由投河與你有什麼關係?他夫妻兩個吵架……”

“行,我依了你,早算定我二年要走背興字兒,破財,俺認了。”陸文宗終於下了決心,哆哆嗦嗦掏出一小疊錢來,交給蘇鴻達去擺宴請嚴而信,求《晨報》替自己說幾句公道話。

……

蘇鴻達好得意,一場官司挑起來,這邊吃原告,那邊吃被告,天津衛稱這套活是一手托兩家,沒點真功夫的,誰也不敢玩,萬一玩砸了,以後就再休想在天津衛混了。

俞秋娘那邊,蘇鴻達負責請律師,跑報館,代辦各類公證文書,說起來事不少,也算得上五花八門,但路數隻有一套:買。有錢就行,隻要花到了錢,花到了地方,天下沒有買不來的公證文書,沒有公證不了的事件。隻要白花花的銀子倒在大缸裏,就連一個人長兩顆人頭也能找到人證物證,信不信由你,天津衛的事就那麼邪乎。有了公證文書,有了律師,有了報館的社會新聞,俞秋娘樂不得跟著起哄打官司,嘁哩喀嚓,身前身後總有人給照相,登得遍天下玉容情影,來日混事由都方便。

陸文宗一方,自然也少不得蘇鴻達,由他拉皮條,陸文宗認識了嚴而信。陸文宗將事件真相如實陳述,嚴而信聽著全作了筆錄。“陸先生,你放心,報紙就是要為民眾代言。”一篇采訪記尚沒有寫好,《晨報》先為隆興顏料局登了整整一個版的廣告:西洋真貨,英美名牌,零整批發,價廉物美。廣告費開出來,陸文宗嚇了一大跳。又是請出蘇鴻達,這才減了二成,按優待戶收費。除此之外,蘇鴻達還要走門路,代陸文宗給大法官送禮。大法官董方是天津衛的大人物,陸文宗、蘇鴻達者輩是連見一麵的福分都沒有的。而且董方大法官不會笑,終日板著冷臉,即使是大使幹燥,麵部肌肉也不能稍有跳動。給董方大法官送禮,比給閻王爺送禮還難,陸文宗身在商界,與“官麵兒”沒有來往,且“官麵兒”最忌與商界來往,兩家是井水河水,決不相通。幸好蘇鴻達身在各界之外,所以就可以和所有各界來往,與大法官搭線,還得有大賢人搭橋。蘇鴻達為俞秋娘請大律師袁淵圓要向侯伯泰報賬,順手牽羊,蘇鴻達又通過侯伯泰打通與法官董方的門路。又玩刀,又玩火,藝高人膽大,什麼把戲全是人要的,天津閑人,就這麼大的能耐。

“你到底向著誰?”什麼事都瞞不過嚴而信,他見蘇鴻達一根竹杠撐兩條船,不免要問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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