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龍之血(1 / 3)

回到房間時,韓輝猛然想起自己回國的主意沒告訴他們。

“你們太自私了。”韓輝大聲嚷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情?”大野吃了一驚。

“你們回A城的設想大家都一起議論過,就是不提我的設想。”韓輝感到有些委屈。

大野笑了:“我以為酒店失火了,大驚小怪。原來是忽視了韓輝先生一筆大生意。”

韓輝說:“是不是大生意,現在還難說,但你們總要重視一下才公平。”

大野不明白,問道:“你的生意,不摻和在省輝的頂目裏了嗎?”

韓輝說:“他是大老板,我是小股東。我最大的興趣是投資文物,將來在新加坡最繁華的烏節街開一間文物商場。”

“有誌氣!”大野誇讚韓輝。

由於業務的需要,大野去過一次新加坡。大野對這個文明之國,禮儀之國,綠化之國印象極佳。新加坡可謂是一個沒有資源的國家,連水都要從印尼、馬來西亞用鐵管輸來。新加坡有一條街,街名迄今仍叫牛車水。過去,是中國僑民和勞工集結的地方。水用牛車從隔海的柔佛運來,牛車水因此得名。現在,牛車水這條街仍保持濃厚的中國民俗。中國都難吃到的風味小菜,牛車水的大排檔或小飯館裏保證可以吃到。他們喝的再也不是牛車運來的汙染嚴重的天然水,而是從柔佛輸水管裏送到新加坡的自來水廠的水。除滿足新加坡飲用和工業用水外,再把富餘的水供給供水的柔佛。牛車水保留一部分原來的街道,樓屋既矮,道路又窄。但它給世人留下不朽的豐碑,它是新加坡擺脫殖民主義雙手創建繁榮富裕國家的象征。

新加坡還有一條烏節街,大型企業、銀行金融、文化市場都集中在這裏。這裏有點像香港的尖東、日本東京的銀座,或者廣州的東風東,不,東風東遠遠沒有新加坡烏節街的繁華。我們可愛的印度血統的客家人韓輝,就想在這繁華的街道開一間文物商店。隻要這間文物商店一開業,就將給商業街帶來色彩十分濃厚的文化氛圍。

韓輝說:“新加坡這個國家四大民族,有兩個文明古國,這就是中國和印度。世界上有四個文明古國,新加坡四大民族就有中國和印度!如果我能在收藏、交流、展示方麵做點事,恐怕要超出商業、貿易範疇了。”

“把文化引向市場這本身就是一種貢獻,但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否認這是一種投資。”大野說,“不否認投資,就不可能逃避風險。”

韓輝說:“投資風險我能不考慮嗎?”

“我的話還隻說了一半呢,讓不讓我給你潑冷水?”大野狡黠地說。

韓輝笑了:“我不是那種小氣鬼。既然征求你的意見,你刮風打雷下刀子又何妨?”

大野說:“什麼時候把韓輝先生造就出將帥風度,或者說修煉成武俠小說裏能吞雲吐霧的神仙?”

韓輝說:“這幾年,我不也在風雲變幻的商業戰線摔打過好一陣嗎?你不是還有半截子話沒說完嗎?快把它說出來。”

大野說:“文物生意首先是辨別真偽的風險。有些文物,真偽難辨;有些文物,古今難分。比如說,黃遵憲寫的《日本國誌》,原稿我在日本博物館看到過。但大陸也有人說收藏有這部書的原稿。這就得辨別誰真誰假了。另外,文物這根神經特敏感。國家一級文物,你偷運出境了,國家還要追回來。麻煩不斷的生意,一定要有思想準備。”

“問題不會如此嚴重吧,也不會如此絕對吧。文物範圍很廣,幹嗎一定要收藏國家一級文物,站到政府對立麵?”韓輝顯然不同意大野那過分嚴峻的估計。“有些文物,今天不是國家收藏品,但過了若幹年就會變成珍貴的收藏品。我在這方麵特別留意世界收藏信息。”

“這就對啦!你舉個例子看看。”

韓輝說:“我試舉個例子。比如說,公然反對‘四人幫’而被殺的張誌新,她生前的日記原稿。還有遇羅克反對血統論的原稿。‘文革’中各地多如繁星的小報,現在已經廢除的廣東糧票布票豬肉票,是不是都有收藏價值?”

“對呀,對呀,對呀!你再往下說。”大野像雞啄米,連連說。

“行,我再往下說。”韓輝說,“你看中國,不但有市場,還有題材。但是,我向你泄露了‘天機’,你可不要一隻腳踩進來。”

“行啊,韓輝先生,我不會跟你爭生意。”大野保證。

“但我歡迎和你合夥。”韓輝說。

“這樣的生意,還是單幹好。”大野給了韓輝一顆定心丸,也堵住韓輝的口。

韓輝繼續說:“美術方麵,我瞄準潛質很好、很有前途的年輕畫家。所有在新加坡舉辦畫展的年輕畫家,我都盯住他們。像廣東的方楚雄,年紀還很輕,但已在海外舉辦多次畫展,新加坡《南洋商報》有篇文章介紹他在六十年代是神童畫家。還有以畫領袖為題材的人物畫,都有收藏價值。”

“你繼續往下講。”大野繼續催促。

“從收購名畫入手,也不是不可以。”韓輝說,“名家名畫,投資大,價值大,出口亦受限製。當然也不是一幅不收,但重點應放在未成名的青年身上。”

大野說:“中國的作家稿費很低,也可以收購一部分作家的原稿。不過,寧精勿濫。”

“對,我正想對你說這事。像新加坡的作家、歐美的作家,早就用打字機、電腦操作了。哪裏有什麼原稿?此風很快就會吹到中國。”韓輝歎息說,“當然,中國也有中國的難處。中國作家過去不但承受政治壓力,同時也要承受生活的壓力。中國作家很有骨氣,常自命清高,常說寫作不為稻粱謀,好像可以不食人間煙火。他們的原稿,洋洋灑灑的長篇肯定難弄。但通過朋友,通過熟人,也許可以得到意外的收獲。”

大野歎服:“行呀,韓輝,我在中國生活了三十多年,似乎對中國的情況還比不上隻去了一次中國A城的新加坡華僑韓輝先生熟悉。”

韓輝說:“你們誌不在此,意不在此。當然,也不會把注意力投放到這裏。”

大野問:“你知道被稱為儒商,猶太人賈尼斯的故事嗎?”

“大野兄又向韓輝講《天方夜譚》了,請問,我可不可以旁聽?”

韓輝急忙把哥哥拉到沙發上說:“人家談正經事呢,你就愛開玩笑。”

省輝站起來故意要走出門去:“正經事,可能有商業情報,更不應該聽呀。”

大野說:“韓輝正有事找你商量,你且坐下。”

省輝說:“韓輝的生意,沒完沒了,你聽得完嗎?”

大野把韓輝剛才的設想複述了一遍,才說:“我正想講猶太商人賈尼斯的故事,看對韓輝有沒有啟發。”

省輝說:“我隻想聽故事,至於韓輝的構想,我要考慮三個晚上後才表態。”

韓輝有幾分不高興:“大野兄,你講故事吧。省輝要經營電子,和藝術投資搭不上話題。”

省輝反駁韓輝:“這個不要絕對化。例如電視、收錄機、音響,都可以說是藝術的載體。說明白一點,是藝術之舟。它們哪樣東西能缺線路板?”

大野說:“省輝說得極是,說話、做事,都不能絕對化。但是,省輝,令弟的藝術投資極有見地。他把目光投向尚未成名但前途無量的青年藝術家,這對雙方都有利。第一,對投資者有利,可能本小利大;第二,對青年藝術家有利,把他們引向藝術市場,作品的競爭必然激烈,和其他商品一樣——優勝劣汰,這就要提高藝術修養和素質。所以,我讚成韓輝的構想。”

韓輝說:“大野兄,你的故事是否也要投向市場?”

大野指著韓輝笑道:“看韓輝等急了。”

省輝說:“我何嚐不急?且把韓輝的項目論證掛起來再說。”

大野說:“猶太人由於‘摩西十誡’中規定,一向對藝術品敬而遠之。但是,自從二戰結束後,藝術品又多了一個商品屬性。藝術的收藏也不單是風雅的行業,而成了有遠見的投資。在紐約藝術世界的集市上,才會湧現那麼多的猶太藝術商。一九四八年,紐約最好的一家畫廊遷往法國,這個賈尼斯卻由襯衫商轉為藝術商。賈尼斯沒有把注意力投向功成名就的大畫家,而是通過畫廊推出許多年輕人的作品和新畫派,並負責向各地收藏家推薦。結果,他成功了,成為當今世界儒商的典型風範。”

省輝立即挑毛病:“你的故事發生在紐約,主人公又是極精明的猶太人。”

韓輝說:“能發生在紐約的事,就可能在新加坡、中國,尤其是日本經濟發達的國家發生。”

大野說:“我很同意韓輝的意見。要知道,人類是需要藝術的,古往今來都是如此。不過,在貧窮的國家,人民最迫切需要的還是吃飽飯。先求溫飽,再求發展。貧困國家的人民一樣渴望藝術,隻是要求先吃飽飯罷了。就新加坡而言,藝術走向市場時機已經成熟。至於中國,這個有五千年曆史的文明古國,藝術可謂無處不在,但藝術市場現在恐怕談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