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所說,可知大乘唯識思想,是直接導源於原始佛教的,研究唯識思想,不可忽視原始佛教的唯識潛流,於此得一證明。如果能悉心從《阿含經》裏加以尋求,許多唯識的論題,不難於其中獲得思想上的線索。此外,印順大師的《唯識探源》值得仔細地研讀。
至於業感緣起的內容,可以參閱拙著《佛學概論》(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之《業力因果說》章。
(第二節)部派佛教的唯識思想
原始佛教含有許多重要的唯識思想,但要揭開其思想底蘊,以完成唯識學,是經過長期的醞釀,慢慢地發展起來的。從思想發展的過程而言,主要是透過學派思想的進化。這在部派佛教時期,反映為幾個大的部派思想之異同。學術界一般認為,起有重要的作用,影響後期大乘佛教思想的,主要是大眾部、分別說部及說一切有部。大眾部的思想,為真常大乘的先驅;分別說部的思想,為性空大乘的前導;說一切有部的思想,為唯識大乘的先河。說一切有部的主要活動地在西北印度一帶,唯識學上的幾個重要論題,如本識說、種子與習氣、諸法變現等,無一不與西北印度佛教所說的緣起流轉之無常論,有著密切的關係。唯識學的發源及其弘傳地區,就和說一切有部有關,他們的弘化區域,就是西北印度。
原始的小乘佛教,雖講唯心,但還不曾懷有所謂阿賴耶識之說,若欲在無著、世親以前,探取阿賴耶識的由來,在上座部的學者中,所承認的那個永久存續不可知的精神存在,在《瑜伽師地論》、《成唯識論》等的眼光來看,實是密說的阿賴耶識,這在《攝大乘論》及《成唯識論》裏,就得到了這個肯定。所以特別地指出說:上座部的分識說,化地部的窮生死蘊說,大眾部的根本識說,雖則各各說法不同,但無一不是阿賴耶識的密說。但這裏有個疑問,《攝大乘論》及《成唯識論》等,為何不舉犢子部的非即非離蘊我、經量部的細意識呢?而且以其他異名密說阿賴耶識者,據《異部宗輪論》之記載,可說始於犢子部,終於經量部。再就所傳觀察,說得稍為精細一點的,亦是此二部。《攝大乘論》、《成唯識論》都略而不述,不知是什麼道理。或者因為佛教界之學者,一向痛斥犢子部為附佛外道的關係吧,且存疑不論。但是,化地部、犢子部、經量部所說,確與大乘唯識有很深的關係。
化地部是從說一切有部分出的,其思想在《攝大乘論》及其他唯識論典中,介紹很為簡略,但它對本部說一切有部及對未來依於無著而起的唯識大乘,值得注意的有四點:
1.反對說一切有部的三世實有說,而立過未無體論。後起的無著、世親等的教說,亦主過未無體而唯現在實有。
2.反對說一切有部的三無為說,而立九無為論。無著菩薩在《瑜伽師地論》、《顯揚聖教論》中,亦立九無為說(可參閱窺基大師之《成唯識論述記》卷四)。
3.說一切有部的學者,在六識以上,不承認有個類似於什麼的心識,如犢子部所說的不可說我。不獨不同意,而且極端反對排斥。化地部卻一反本部的態度,建立起一個窮生死蘊,以雷同犢子部的不可說我。後代的唯識學者,主張有個阿賴耶識的存在,差不多亦相似於這個。
4.依於《攝大乘論》所說,化地部明顯立有種子相續說,而種子思想在唯識學上,占有極重要的分量。
因此而成為問題的,就是異於說一切有本部的思想,而同於後來的唯識大乘的思想,為什麼會如此之多?這除了思想發展有共同性外,我想無著菩薩初於化地部出家,也有著極大的關係。
化地部的思想,值得注意的雖有上述四點,但現隻就窮生死蘊之論而言,這個名稱在《異部宗輪論》裏,不獨不見其說,而從“定無少法能從前世轉至後世”之說來看,似乎還討厭嫌棄有這麼一個生死輪回的主體。而知道有這個所謂窮生死蘊,是從《攝大乘論》和《成唯識論》來的。玄奘大師譯《攝大乘論》說:“化地部中,亦以異門密意,說此名窮生死蘊。有處有色見色心斷,非阿賴耶識中彼種有斷。”無性《攝論釋》說:“化地部等者,於彼部中有三種蘊,一者,念頃蘊,謂一刹那有生滅法;二者,一期生蘊,謂乃至死恒隨轉法;三者,窮生死蘊,乃至得金剛喻定恒隨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