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唯識思想在印度的演變(1)(3 / 3)

化地部將萬法分為三種,稱為“三蘊”。這念頃蘊亦稱一念蘊,指刹那生滅之法;一期生蘊,指人自生至死間相續之法,五根等皆屬之;窮生死蘊,指直至生死終了而得金剛喻定之前,皆相續隨轉而無間斷之根本蘊。此蘊被視為迷界生死輪回之主體。蓋因部派佛教時之諸部,皆隻說六識,但六識有時間斷不起,不能以之為生死相續之本質,故別立一種恒轉不斷之識,大眾部立根本識,說假部立有分別識,化地部立此窮生死蘊識,大乘唯識家則認為,此等係以異門密意而說阿賴耶識。化地部認為一期生命結束,不是一切完結,還有後續的生命繼續而來,而窮生死蘊所擔負的任務,就是在這前後生命的中間,為之擔任聯係工作。因為其在生死未解決之前,一直繼續到生死最後邊際,若除煩惱窮盡輪回,那就隨之斷滅。《成唯識論演秘》卷三末說:“至金剛定,斷煩惱盡生死永息,名窮生死蘊。”就是此意。化地部所說的窮生死蘊,在唯識家們的眼光看來,就是阿賴耶識的異門說。唯識家們何所見而作此說呢?原來諸法雖多,實不出色心,心在五無心位會得間斷,色在無色界天不複現前,然而這隻是現行的暫滅,色心二法的名言種子,並未有一時的間斷,所以無色界有情還生色界,色法乃如過去那樣生起;無心有情從無心出,心法仍然發生活動作用。這存在的色心種子,在唯識學上,就是一切種子阿賴耶識;在化地部中,就是永恒相續的窮生死蘊。可見化地部與唯識學的關係,是何等之深切。如是說唯識思想從化地部的宗義發展而來,也未嚐不可。

其次,說到犢子部與唯識學的關係。犢子部之分部諸說不同。依《異部宗輪論》記載,係從說一切有部分出;《舍利弗問經》及南傳《島史》等,則謂從上座部分出。據《三論玄義》舉真諦三藏之說,此部屬於舍利弗法係,謂舍利弗作《阿毗曇論》,羅睺羅大弘其說,犢子部部主可住子複闡述羅睺羅之說。其教義係將一切事物分為過去、未來、現在、無為、不可說等五藏,以為均屬實有,特別主張有補特伽羅(我),稱之為不可說,此補特伽羅與五蘊不即不離(非即非離蘊),實則承認有生死輪回之主體,曆來多有破斥補特伽羅實有說者,貶為依附佛法外道。無我思想,是佛法最核心的思想,不僅在全部佛法的思想體係中,有其獨特的地位,就是在當時反《吠陀》的思想潮流中,亦顯出其特色,是以緣起無我的真理,實為宇宙人生最圓滿究竟的真理。然犢子部竟在主張無我的教說中,公開唱出有我的主張。犢子部為什麼要立這“不可說我”呢?近代學者,從諸論所敘犢子部所立不可說我的某些方麵,加以綜合研究,覺得其立不可說我的原因,約有三點:

1.輪回主體的問題。佛弟子對佛陀所說的各種教理,盡管有不同的看法,但對生死涅槃這一事實,是無有否認其存在的。然一論及到如何轉生?是否有輪回的主體?其主體指的是什麼?就有很多不同意見產生。犢子部認為:既有生死輪回的事實存在,就可證明不是全然無我,假定真的一向全然無我,怎麼會有輪回轉生之事呢?不過這所說的我,既非尋常所說五蘊是同一的東西,又非是尋常五蘊之外所獨立的東西,而是所謂非有為法、非無為法,乃是一不可知或不可說的性質之存在。輪回轉生的無窮,在犢子部看來,就是由於這個非即蘊非離蘊我。《異部宗輪論》說:“其犢子部本宗同義,謂補特伽羅,非即蘊離蘊,依蘊、處、界假施設名……諸法若離補特伽羅,無從前世轉至後世,依補特伽羅,可說有轉移。”《俱舍論·破我品》也說:“若定無有補特伽羅,為說阿誰流轉生死?”原來無我與輪回,是兩個極難調和的對立論題。一般而言,無我就不能說輪回,輪回就不能說無我,實在是使人無限困惑。犢子部苦心研究的結果,覺得唯有建立不可說我,可以解決這個難題。因為有了“不可說我”,既不違背佛說無我,輪回問題又可得到解決。反觀唯識學上所說的阿賴耶識,主要還不是為替輪回找出個主體。

2.六識生起所依的問題。六識作用的生起,不僅有各別所依,而且還有根本依,這在唯識學上,就說是阿賴耶識。《解深密經》說:“阿陀那識為依止為建立故,六識生轉。”犢子部將此任務,也交給了補特伽羅,隻要有此補特伽羅在,六識就自然依之而起,所以《大乘成業論》說:“我體實有,與六識身為所依止。”

3.有關記憶的問題。阿賴耶識為經驗的保持者,這是唯識家們都知道的。《大毗婆沙論》卷十一說:“犢子部說:我計有我,可能憶念本所作事,先自領納今自憶故。”從這幾句話看,可知記憶的作用,又是在於不可說我。人能記憶過去的事情,可說這是沒有問題的,但保持經驗者是什麼,唯識與犢子部所指的,固然有所不同,而其性能實一。

從上說三點相互對照,可以中肯地說,唯識思想與犢子部的思想有相關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