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托馬斯·曼這樣評價納粹時期的出版物:“在我眼裏,從1933年到1945年在德國境內能夠出版的書籍,都是毫無價值、不值得去沾手的。這些書散發著血腥、恥辱的氣味。”納粹思想文化專製的直接後果,非但是造成了德國文化的虛假繁榮和真正藝術殿堂的坍塌,而且導致了戰後德國年輕一代文學藝術家深感自己同世界隔絕了100年之久(其實隻有12年零3個月)。這是兩重的隔絕:同德國偉大科學、藝術和哲學傳統的隔絕;同世界文化藝術新潮的隔絕。隔絕後的重新接軌是何其艱難啊!
正如趙鑫珊在該書的題記中所說,這本書談的是藝術的方向,藝術是有力的方向的。希特勒自詡為“藝術家型的政治家”,他儼然就是雅典娜的化身。但他骨子裏卻是人類的死敵,德意誌民族的文化藝術被他引向了邪惡的歧途,人類藝術崇高、正義、光明、典雅的精神被他摧毀到了極致。這本書從思想文化這個意味深長的視角,揭露了納粹的暴行,給人們以嚴正的曆史警告。我不禁想:人類曆史上最血腥、最黑暗的一頁雖然翻過去了,然而,我們真的能高枕無憂了麼?
(《希特勒與藝術》,趙鑫珊著,百花文藝出版社1996年8月版)
讓經典走近百姓
——讀《於丹〈論語〉心得》
經典是什麼?辭典說,是傳統而有權威性的著作。這樣森嚴的解釋,不免讓人對經典望而生畏。於是,那些散發著我們祖先灼灼思想光輝的經典,就那樣長期束之書齋,被一代又一代皓首窮經的學者去考據,去疏證。誠然,的確是需要有專門家去做這樣的事的,但這還遠遠不夠。要使經典“飛進尋常百姓家”,在人們的生活中發揮普適性的指導作用,並通過這種作用促進社會的和諧進步,必須要有人擔負起把經典中的道理,結合時代需要和人們的日常生活,作深入淺出詮釋的使命。這個人即使不是於丹,也會是另一個既對經典會意於胸、又對生活洞然於心的必然要出現的人。這也是學問的一種做法,一種對當下來說,極有現實意義的做法。
“大家別以為,孔夫子的《論語》高不可及,現在我們必須得仰望它。”
“這個世界上的真理,永遠都是樸素的。”
“《論語》告訴大家的東西,永遠是最簡單的。”
“《論語》的真諦,就是告訴大家,怎麼樣才能過上我們心靈所需要的那種快樂的生活。”
開宗明義的這一番話,既闡明了於丹對《論語》的認識——簡單樸素,也奠定了全書的寫作基調——簡約質樸。它從天地人之道、心靈之道、處世之道、君子之道、交友之道、理想之道、人生之道等七個方麵,闡述了通往快樂人生的路徑。
於丹的闡述富於時代氣息。她善於抓住《論語》的精義來闡發當今社會的主旋律,使得對經典的詮釋古為今用。她指出,《論語》的思想精髓就在於把天之大、地之厚的精華融入人的內心,使天、地、人成為一個完美的整體,人的力量因而無比強大。這對我們今天的啟發就是,天時、地利、人和是國家、事業成功的基礎;和諧社會決不是僅指一個小區鄰裏間的和諧,也不僅是人與人之間的和諧,還一定包括大地上萬物和諧而快樂地共同成長,人對自然萬物,有一種敬畏,有一種順應,有一種默契。在詮釋“君子和而不同”時,於丹又指出,我們今天要構建和諧社會,就是要把每一個人的不同聲音和諧地融入到大的集體的聲音中。在講述孔子的學習觀時,於丹又聯係建立學習型社會的要求,指出要倡導導致行為改變的學習,要有選擇、有規劃地學習,要改變有規範長度的學院式教育的寬度,學思結合,把有限的知識放大到極限。經典的遙遠回聲與時代聲音的疊放,打通了今古的阻隔,釋放了經典經世致用的能量,比之那些教條化的灌輸,人們一定能對“和諧社會”、“學習型社會”這樣的重大戰略思想,有更切實、更了然的體會。
於丹對時代的關注,更體現於她以智慧之眼,敏銳地抓住了當代人的心靈困惑。國際調查的數據表明,這些年來,中國人的幸福指數經曆了一個提高而複又下降的過程,這說明,一個社會物質文明的繁榮,卻反會帶給人們更複雜的心靈彷徨。於是,於丹說,隻有不被物質生活所累,才能始終保持恬淡和安寧的心境。針對許多人為周圍乍富的階層而心理產生不平衡,於丹以物質生活匱乏時代的顏回為例,引導大家將視線收回內心,無限深刻地去發現心靈的世界。“幸福快樂隻是一種感覺,與貧富無關,同內心相連”這樣耳熟能詳的話,經於丹由闡發《論語》精義而自然道出,仿佛給我們展示了一個久雨後清新的世界。針對現代社會如何做人的疑問,於丹用“仁”、“恕”來破解這一問題,用“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來啟發我們關愛別人,寬容他人,給自己留一片海闊天空。眼光始終聚焦當今社會共性的心靈問題,使於丹的闡述具有很強的針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