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要真誠。梅儂痛感於中國人藝術化的生活方式早已拱手送給了生冷機器,人們無法逃脫被物化的命運。物化的心在麵對原始森林時,即使沉默不語,這默然與原始的靜謐是何其不同!因為,我們的靜默是經過參照後的“真”,而不是無需參照的原始的“真”,我們的正義感、良知、真誠早已被“煮鶴焚琴”的技術時代所吞噬,擁有高學曆、汽車、洋房和生活中一切必備物資的我們,惟獨失去了德行和品質。梅儂不無沉重地說:“如果說人性的醜陋在對待張靚穎這個孩子時讓人感到辛酸;那麼在李宇春這個孩子身上,則已是狠毒如魔,徹寒如骨。前者被醜化為妓,剝去了她為人尊嚴的外裳;而後者則被魔化為妖,竟是連人的權利都完全剝奪,骨子皮囊一並噬啖。”她希望淪陷在爾虞我詐世俗裏的人們,能從這些單純善良孩子們的身上,領悟生活的真諦和“人”的箴言。她用一句樸素的話告誡人們:做人要厚道,藝術要真誠。
藝術要挺起脊梁。梅儂在她的筆下,傾注了對周恩來的一往情深。在《一個槍手的仲夏夜》中,她寫道:“我深深地愛著一個叫周恩來的人。”他英氣逼人地站在機場上,迎候著尼克鬆的到來,“那麼筆挺的一個人,那麼漂亮的背。那時他的身後站著一個貧窮得無以複加的母親,他的內衫都是破損縫補過的,可是他站得那麼筆挺,他的背比珠穆朗瑪峰還清潤挺拔。我愛有著挺拔的背的人。”在《後花園》中,她再一次刻畫了周恩來如玉山挺拔的背,她還有一首《滿江紅·悵懷周恩來》的詞,足見她之情真意切。在《一個槍手的仲夏夜》中,傾訴著對周恩來的深情之時,她突然筆鋒陡轉,讚美起她意外看到另一個挺拔的背的驚喜,驚喜於這個叫做李宇春的孩子的溫良美好,驚喜於她的如此與眾不同,她欣喜地憧憬道:“如果這個脊背能挺拔地站在一個高處,那麼在許多年裏將會有許多脊背隨之挺拔地衍生出來,那將是多麼可觀的風景!”不管梅儂是借對“超級女聲”的評論轉接自然地表達了對周恩來的懷念,還是借對周恩來的熱愛來表達了對李宇春的摯愛,她最終隻是想說:無論做人,還是追求藝術,都要挺直自己的脊梁,走自己的路,不管別人怎麼說,不管自己可能遭遇的貧窮和孤獨。如此,人才有風采,藝術才有風骨。
梅儂以自己的體察之心關注了李宇春,以自己的聰慧之心關注了藝術和人文的走向,然後,她就從網上飄然而去,正如她飄然而來。人們甚至都不知她的身份和性別。我也是從這本書的《跋》中知道了她的性別,《跋》的作者——她的出版者,用了“她”,當是準確的吧。她的文字清新俊逸,灑脫不羈,富有音律,要調動起我們所有的感官去看,去聽,去想,去抓住她那些無形的畫麵,她給了我們思想之美和語言之美。她深知以怒製嗔,如逆風揚塵,所以,她以深厚的學養而不是居高臨下的姿態說話,她除了留給我們對2005年夏天的不盡回味,還啟示我們,在構築和諧社會的今天,應該如何架構和諧的學術批評,她同樣給了我們批評之美。你可以不認可她的某些觀點,不認可她對於李宇春的深愛,但你不得不承認,在她的文字中間有磊落的胸懷躍然,有思想的光亮燦然,有率直的氣度昂然,有雍容的風采卓然,有細膩的情思宛然,有美麗的音韻悠然。“俏也不爭春,隻把春來報”,這就是花開驛外、暗香浮動的梅儂,這就是厚寄春訊、情誼耿長的梅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