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微觀走向宏觀。到了80年代中期,報告文學文本的氣象變得宏大了起來。《中國農民大趨勢》、《中國的“小皇帝”》、《中國大學生》、《唐山大地震》等一批作品篇幅開始見長,一般有三四萬字,有的甚至達二三十萬字;寫法上打破以往報告文學通常采用的閉鎖結構,並不局限於一人一事或一人數事、數人一事的小格局報告,而是以“全景”、“集納”的方式,整體地全麵地報道某一重大事件、現象或問題,廣角地表現社會生活中芸芸眾生的群像,作品負載的信息容量明顯地增大了。報告文學的擴容,這顯然是為了適應報告變化了的生活的需要。陳祖芬曾指出及至改革進人到今天,呈現在我麵前的是社會的一個一個橫斷麵,是一個一個群體的形象。如果囿於一人一事的報告文學,傳遞的信息量太有限。”時代的改革開放,催發了作家的宏觀思維能力、係統思維的能力,使他們的思維模式開始與時俱進地發生變化,思維呈現出更多的開放性、整體性和係統性,由點的思維趨向麵的思維,由麵的思維轉為立體思維;由單向的順從式思維化為可逆的雙向思維乃至多向的輻射式的思維。
報告文學主體及客體的變化,要求建立起相應的新的報道模式。就結構而言,需要改變原來雖然精致,但容量過小的構架,設置便於反映宏觀對象的開放靈活的結構。通訊化或小說化的報告文學,要求作品的結構“完整,首尾照應,中間無缺陷,進一步則要求嚴謹,環環相扣,無懈可擊”。包括這種結構要求在內的原有的寫作範式,由於宏觀報告文學的崛起而變得不合時宜,受到了質疑綜合報告文學的出現,使我懷疑過去奉為圭臬的一些研究和衡量報告文學的範疇是否適用?是否還那麼重要?”報告文學作家開始了文體結構的改造,他們從小格局的封閉結構模式中走出,創造靈活可控,多變自如的開放式結構。這樣體式由小巧轉至宏大,由閉鎖變得通達,全無結構的小家子氣,而呈現出一種恢弘博大之勢。宏觀結構的作品沒有“從一而終”的中心人物,沒有貫穿首尾的中心事件,也沒有一統全篇的基本線索,作者隻是根據主題表達的需要,攝取集納眾多的人事物象並作出具有理性色彩的思辨。作品的結構猶如建築用的腳手架,可以根據施工的需要進行任意的調節。這樣,也就為作家自主地觀照社會生活創造了一種自由的空間。
新時期報告文學的開放性結構主要有三種樣式。一是“卡片”式結構。李延國的《走出神農架》嚐試著運用這種結構技法。全篇100節,如同100張卡片的組合。“卡片”之間既互有關聯,又獨自成節,長則千字以上,短則寥寥數語,或記事,或寫人,或報道現實,或回憶曆史,作者信手拈來,在宏大的時空背景上自由地擇取需要表現的材料,使作品負載有密集的信息量、博大的生活容量以及由此生成的衝擊力巨大的思想“當量”。二是“板塊”式結構。這類作品根據表達的需要,常在總題之下畫出若幹個“塊”,“塊”與“塊”之間是並列的,每一個“塊”表達一個意群,每一個意群由相應的材料支撐。“塊”的設置具有相當大的自由度。孟曉雲的《尋找中國潮》采用的即是“板塊”式結構。作者將全篇切分成兩個板塊上篇:變化中的中國”和“下篇:困惑”,每一個板塊由若幹個小塊組合而成,組合的靈活性很大。三是點麵結合的輻射式結構。采用這種方式結撰作品,作者精選若千個具有典型意義的個別材料,對此作較為具體細致的敘寫;然後在“點”的基礎上通過概寫性質相似的人物事件組合成連類相從的“麵”。這種結構既沒有小格局作品容量單薄的不足,又免除宏觀作品易生的材料蕪蔓、結構m遝的缺陷,在微觀與宏觀的契合中形成優化的報告文學結構。胡平、張勝友的《世界大串連》並沒有推出更多的現象,作麵麵俱到的觀照,而是能點麵統籌地結構全篇,在深(點)與廣(麵)兩個維度的結合中,對出國熱這樣的大題材作出立體的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