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1982年(2)(2 / 3)

晚飯後同梁上泉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他建議成立詩歌出版社,可出版古今中外的詩。還要搞一個詩歌月報。

觀看電影《西安事變》和《鋼鐵長城》。

楊星火大姐談到她從來沒看過海,有一個看海的願望。

夜餐時,李瑛、紀鵬、柯原和我邊吃細麵條,邊說軍事題材詩歌的現狀。

1982年4月20日

上午在四樓會議室參加分組討論。葛洛、艾煊、林雨、王願堅、李心田、楊星火、曉凡等都發了言,讓我做記錄。王蒙在他的小組會上說,在中國,一不了解農村,二不了解部隊,就不大好進行創作。

葛洛說編組混合編,便於大家廣泛交流。艾煊主持討論。王願堅晚到了十分鍾,他肩頭、前襟全被雨水淋濕了。見他脫衣服,葛洛關切地問:裏麵的衣服濕了沒有?白樺對王願堅說:傳說你病得很厲害?王願堅隻是憨厚地笑了笑。王蒙說:我好像沒資格參加這個會,我沒寫過部隊,也沒立誌寫部隊。我在工廠、農村、機關都待過,就是部隊沒待過,這是個缺欠。我這幾年多了個頭銜——軍屬,兒子當空軍。趙戈從蘭州軍區來,他說,肖華首長帶信來,歡迎地方作家來蘭州軍區訪問。我們那兒有原子彈發射基地,有石油基地,有革命聖地延安,有戈壁沙灘,有甘南草地,有漫長的邊防線,肖華首長說對來訪的作家給提供一切方便,特別歡迎,要請客吃飯。肖華寫了兩本詩集。公劉、馮牧、關山月等都去過。

中午,《昆侖》的李大我取走了我寫羅舜初將軍的長詩《標本》的改樣。

晚飯後,散步與白樺交談。與占恒、浪華、朱春雨去軍博觀看紀錄片《海國知識》。歸來去張澄寰處,恰劉白羽部長在,一塊兒談了一會兒。魏風處長進來,我就走了。

在朱春雨房間嘮嗑,徐懷中進來,又談了一個多小時。談國外軍事文學的優秀作品。朱春雨思路暢通、迅敏,記憶力強,知識淵博,令我吃驚!徐懷中走後,朱與我談起他的身世,說得十分誠懇、坦白,他是從吉林林區出來的,我在吉林當兵時間很長,我們談起吉林的許多人的軼事。

小組會上,王願堅說:我一直沒脫軍裝,也一直在寫點軍事題材作品。苦悶的是我一直想突破,突破不了。現在開這個會進行交流,可能會促我有個突破。他說到放手寫人性的問題,寫我軍打敗仗的問題。他認為,通過敗仗學到東西,仗越打越精有什麼不行?

1982年4月21日

小組會我擔任記錄。

同楊星火大姐交談,得知她有許多不凡的經曆。她收養了一個藏族的孤兒,一直供養其上學,成為家庭融洽的一個成員。不簡單,令人敬佩。

楊大群發言時,總政文化部張少庭副部長一再說:“他資料掌握得多!”

下午,陳冰夷介紹外國軍事文學,著重介紹了蘇聯軍事文學,歐洲的“抵抗運動”文學,最後介紹了美國的軍事文學。陳是中國作協書記處書記、社會科學院外國文學研究所副所長。

晚上我沒有去看紀錄片《空軍知識》和《現代啟示錄》,去苗地家,遇雨。

回賓館後,去魏巍房間,他正在起草發言稿。

與繆俊傑去吃夜餐,同桌的有陳登科、白樺、閻綱、王群生、張祖慰等,沒想到閻綱這麼清瘦,體質較弱。白樺談到中緬邊境上的一些趣事。滿桌是醪糟,閻綱要酸牛奶,我要麵條。口味是不同的。上電梯時發生了故障,燈也不亮,上不去,下不來。以為停機休息了,虧得陳登科的打火機,照明見到故障電話號,打過去了。很快燈就亮了。

1982年4月22日

上午小組發言,我發言時談了五條希望。一是業餘創作不可忽視,二是對保留業餘作者有相應的措施,三是要有專門的業餘創作評獎,四是青年作者需要老同誌的傳幫帶,五是希望組織地方作家到部隊采訪寫作。

部隊作家陳立德發言有偏激的話,他說黨愛護作家愛護到是非不分的地步了!不敢提文藝為政治服務,還點了喬木、光年、馮牧的名字,他表示不信任中國作協。張祖慰對他的發言予以回擊。總政文化部張少庭副部長代表領導小組對陳立德的發言表了態,認為他的發言是極為錯誤的,祖慰同誌是總政請來的客人,他點人家名不尊重地方作家,不利於團結,與會議宗旨不相吻合;而且蘇策同誌發言批評他,他會議中間退場,更是不對的。

下午大會發言,陳沂、魏巍、陳登科和蘇策分別講了講。陳沂建議寧可少養幾個兵,也要多養幾個作家。

晚看電影《飛向太平洋》和《啊,海軍》,回到房間同朱春雨、繆俊傑、何啟治、曉凡深談。朱春雨談到劉真、曲波、吳強、丁玲等人的情況。他可以模仿每個人的聲調和說話的語氣,像得很。他說,隻有預感到藝術生命快要完結的人,才頻頻回首,留戀以往;對自己前景充滿信心的人,是要全力向前拚的。

1982年4月23日

上午大會發言的有楊佩瑾、徐懷中、吳強、柯原、知俠、葉楠、雷鐸。

徐懷中發言中說到1979年到前線采訪,大家都願采訪特等功、一等功的單位和個人,都想選擇最突出的戰鬥事跡,這當然是無可指責的。但作為文學作品來說,即使你占有和壟斷再多的英雄事跡,如果沒有個人的切身感受,沒有對幹部戰士的深入了解,也無法進行創作。他說,他看到采訪有名的單位的人太多了,他就沒再去擠,而是到了一個一般的單位,收獲也不小。他采訪的幾個連隊幹部和戰士,多是幹部子弟,都經曆了生死的考驗,作戰勇敢。有的文化高,還寫了筆記,對亞熱帶叢林戰的特點進行了總結和研究。一個姓曹的團長,父子倆上陣,在“十年動亂”中,兒子不那麼聽話,學得不像樣,有時爸爸打他的耳光,毫無用處。這次上前線,領導照顧他,給他二十分鍾看他爸爸,沒等爸爸囑咐兒子,兒子先說了:“爸爸!你別看我平時不怎麼的,總是在軍營裏長大的,到了前邊,你看著好了……”他沒有一點緊張和恐懼,爸爸也沒再說什麼,隻是問兒子還有煙嗎,給了他一包雲煙,兒子早沒煙了,拿了這煙很高興,回去分給戰友們了。戰鬥開始,要挑幾個人為坦克指示目標。坦克本來是為步兵開路的,因這是叢林,坦克看不出去,就讓步兵坐在坦克上,為坦克手指示敵人火力點。這需要勇氣,要站在坦克的履帶板上,非常危險。小曹主動報名上了坦克,一路指示敵人的火力點。戰鬥就要結束了,一個火箭彈打過來,他就犧牲了。人們把他的手表交給了曹團長,團長什麼都明白了。回國後,要開追悼會,團長想起平時打孩子,心裏很難過,不想參加。政委說:今天安葬全團烈士,你不去不好。這樣他就去了。他想為兒子紮一個花圈,總紮不好。當地婦女就幫他紮。紮好後,曹團長親自寫他兒子的名字。一看那名字,幾個婦女叫出了聲,知道這是團長的兒子,就哭起來了。她們昨天給烈士清洗傷口,知道曹團長的兒子身上有多少傷口……徐懷中說,許多戰士直到犧牲也沒能成為英雄,搞創作的人看人不能簡單化絕對化。人的思想境界不完全與幾等功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