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走也行,可你告訴我,人生地不熟的,你去哪兒呀?”
李雪蓮在人群中喊:
“趙大頭,沒這事,我不告狀;有這事,我還得告狀;當麵逼我我不告狀,背後這麼算計我,我一定要把你們掀個底朝天。你去打電話告密吧,這回不魚死網破,我不叫李雪蓮!”
十
李雪蓮從山東泰安跑了,李雪蓮所在的縣、市又大亂。比上回李雪蓮從家裏跑了還亂。上回李雪蓮從家裏跑,縣裏還能抽調大批警力圍追堵截;這回她從山東跑了,跨著省份,往山東調派警力,就費時費力了。再說,往山東派警力也不跟趟了,李雪蓮既然從泰安跑了,決不會待在山東,她肯定又去北京告狀了。如今去北京告狀,又和前幾天去北京告狀不一樣。前幾天人代會還沒召開,現在人代會已經開幕了。沒開幕一切還來得及補救,如正在開會,讓她再次闖進大會堂,比二十年前闖進大會堂,後果又嚴重了。頭一回闖大會堂,她就成了當代“小白菜”;同一個婦女,闖兩回大會堂,她的知名度,就趕上過世的本·拉登了。從省到市到縣的各級領導,不知又會有多少人人仰馬翻呢。
縣長鄭重也亂了方寸。李雪蓮跑了,他沒顧上李雪蓮,先把法院院長王公道和法院專委賈聰明叫來,氣呼呼地問:
“到底是咋回事?”
賈聰明沒想到事情砸鍋了,嚇得渾身哆嗦。法院院長王公道聞知此事,他生氣首先不是生氣李雪蓮再次逃跑,而是他的部下賈聰明主動插手到這狗屎堆裏;上回李雪蓮從家逃跑是公安係統的責任,這回李雪蓮從山東跑了,就跟法院有牽連了。更讓他生氣的是,他看出來,賈聰明插手這狗屎堆,是為了自己能當上法院副院長;人有私心可以原諒,當賈聰明以為這事大功告成時,不向他彙報,越過他直接向縣長彙報;除了邀功,還想證明王公道無能,就讓王公道窩火了;沒想到做好的米飯又砸了鍋,煮熟的鴨子又飛了,王公道還有些幸災樂禍;但縣長鄭重不管這些,賈聰明邀功的時候沒有王公道,現在事情砸鍋了,追究責任,卻把他叫來一鍋煮了,就更叫他氣不打一處來了。但縣長鄭重正在發火,他哪裏敢分辯許多?隻好低頭不說話。賈聰明也知道禍全是他惹的;法院院長王公道,也對他憋了一肚子氣;隻好哆哆嗦嗦,將實情講了。本來事情已經辦成了,趙大頭就要跟李雪蓮結婚了;但趙大頭與賈聰明的交易中,還有趙大頭兒子在畜牧局轉正工作的事;可上次給縣長彙報時,賈聰明沒有彙報趙大頭兒子的事;趙大頭反過來追問此事,他便不好回答,兩人在電話裏吵了起來;沒想到這電話被李雪蓮聽到了,於是事情就敗露了,李雪蓮就跑了。聽完事情敗露的始末,鄭重更急了,罵賈聰明:
“你上次為什麼不彙報?你這叫瞞情不報,你這叫‘因小失大’!”
和上次市長馬文彬訓他時用的成語一樣。王公道瞅準機會,又在旁邊添油加醋:
“還不是因小失大的事,他瞞情不報,是光惦著自己當副院長了,他這是私心。”
又說:
“好端端的事,因為一己之私,又把各級政府搞亂了。”
鄭重的火,果然又讓王公道挑起來了,指著賈聰明:
“你的名字沒起錯,你不是‘真’聰明,你是‘假’聰明;你不是‘假’聰明,你是過於聰明,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又問王公道:
“李雪蓮跑到哪裏去了?”
王公道抖著手:
“不知道哇。”
看鄭重又要發火,忙說:
“看這樣子,肯定又去北京告狀了。”
鄭重:
“既然知道,還站在這裏幹什麼?趕緊去北京,把她給我抓回來呀!”
王公道愣了,嘴也有些結巴:
“鄭縣長,抓人,是公安係統的事呀,跟法院沒關係。”
鄭重:
“怎麼沒關係?二十年前,這案子就是你們法院判的。再說,你不跟她還是親戚嗎?”
王公道忙說:
“啥親戚呀,八竿子打不著。”
鄭重指著王公道:
“我看你也是‘假’聰明,我告訴你,這事躲是躲不掉的,如果再出事,我縣長當不成,你法院院長也保不住!”
又瞪王公道:
“別想蒙我,往年,你們法院也去北京找過李雪蓮。”
王公道嚇得渾身出了汗,忙說:
“鄭縣長,啥也別說了,我馬上帶人去北京。”
鄭重:
“不是光去就完了,是把北京的大街小巷給我篦一遍,把李雪蓮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