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妻子和我的情敵柔情似水(1 / 3)

(1)妻子在臥室裏麵給兒子唱兒歌,那種輕輕的聲音和台燈的光線融彙在一起,散發著梔子花的味道,這是一種帶著芳香的聲音,“一擼嘛,兩擼嘛,三擼嘛,竹節開……”它使兒子安穩地進入夢鄉。

可是這兒歌會飄出兒子的夢境,來到他爸爸的生活裏,它是怎樣地影響了他的父親啊?此刻我站在書房的門口,被這種溫婉的聲音揪住了,這種聲音,它揪住我是想去哪裏呢?

它能讓我回到對於我來說已經一去不複返的那個時候,甚至在我的記憶中都已經模糊到不存在的那個時候嗎?仿佛是這樣的,我又回到了那裏,仿佛我正躺在一雙柔軟的手中,仿佛我又聽到了另一個人的心跳,這個人的心跳我多麼熟悉。

現在我的母親,是在很遠很遠的冷風的北方,她的頭發已經花白了,她的手上一定已經生了凍瘡,現在她的兒子是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已經成了一個父親,這些已經無法挽回了,無論他付出什麼代價,他都無法回到兒歌的芳香中去,那是北方的兒歌,有溫暖的火爐,有堅硬的風在門外棲息的北方的兒歌,一種和爐火的劈啪聲結合在一起,和冷風棲息時的輕輕的呢喃聲結合在一起的兒歌,和湛藍湛藍的天上的星星以及白雪的大地結合在一起的聲音――什麼聲音能讓人如此感動?

現在我的兒子,他已經在妻子的懷裏睡著了,這樣的童年在一個人的一生中,有多久?夢中飄著母親的兒歌聲的睡眠在一個人的一生中有多久?

什麼時候開始失眠?什麼時候開始歎息?什麼時候那兒歌的聲音就從我們的耳邊,從我們的記憶裏消失了。這個時刻它又為什麼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中?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卻又讓人感到那麼地熟悉。

(2)小時候個子小,我總是處於向上看的位置。坐在教室裏看老師在黑板上板書自然是向上看,看個子高一點的同學玩“擺子”也是向上看,就是上廁所為了能吸一點所外空氣也要盡力仰臉向那高高在上的窗戶看……所以在其他人的眼裏也許我就是該仰視別人的吧,有一次我們全班的同學乘車出遊,──現在那次出遊是去哪兒我已經不記得了,記得的隻是坐車排位置,我的老師讓全班的同學都坐在椅子上,而輪到我時,就隻剩一隻木板凳擺在車門口的過道裏,春遊一路我們拉歌一路,我們所有的同學都斜躺在座椅上,他們的眼光越過我的頭頂指向遙遠的前方,而我呢?在我的木板凳上,因為沒有靠背隻好一路佝僂著腰,又因為我的老師總是在拉歌的時候揮舞他的大手,而我又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旦我的眼睛離開那雙大手,它們就會毫不猶豫地拍到我的腦袋上來,整整一路我就這樣仰視著它們,努力防治它們對我的侵害。

那種“向上看”的經曆對我造成了怎樣的影響,我不得而知。但是我直到上了大學依然習慣於“向上看”確實是不爭的事實。大學的時候我的個子出其不意地高了起來,以至上體育課的時候,如果全班排四隊,我可以排在正數第三了,在我的下手有甲乙丙丁6、7號人,可是我和他們談話的時候依然是一副仰視的模樣,我的視線總是從他們頭頂的天空中穿過不能正點地落在他們的額頭上,這使他們大為惱火,他們認為我目中無人。麵對這種異口同聲的指責,我不能無動於衷,我開始練習向下看。

那時因為年輕,總是對這不滿,對那不屑,我的父親適時地指導了我,他說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可以了。從此,我父親的指教成了我“向下看”和“向上看”的法寶。在許多時候我開始著意使用“向下看”。比如爬山,如果抬頭向上看,看到頭頂上我的同事們遙遙領先,我便立即轉換視角“向下看”,如果在下麵正好看到我的一個同事,匆匆而來,我便鞏固了閑庭信步的信心,我對我自己說:向下看幾眼,向下看幾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