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跋(2)(1 / 3)

記者:你的自傳體長篇小說《我的N種生活》發表以後可以說是引起了轟動,小說在《花城》雜誌發表並在北京發行單行本之後,引起了廣泛關注,一時間網上形成轉貼、跟貼浪潮,《中華讀書網》上出現了大量讀者評價文章,《新民晚報》“文學角”將該它評為“當月最佳作品”,中央電視台《讀書時間》對之做了專門推介。此書在評論界也獲得了熱烈反響,著名評論家王幹、郜元寶、張新穎、王宏圖、餘傑等紛紛發表評論,對該書倍加讚賞。批評家朱大可說:“我喜歡這本書以及這樣一種自我獨白的懺悔錄的方式。學院派和學理至上主義已經毀掉了生命的感受性,而它召回了靈魂的真切聲音,召回了一個‘六十年代人’的奇特經驗。我們中的許多人都身負著災難和苦役,但在身體寫真集四處泛濫的年代,惟獨靈魂的痛楚遭到忽略。這部心的寫真,無疑有助於改變這種無恥的景象。”批評家洪治綱這樣說:“對自我靈魂的無情撕裂,對苦難記憶的深情回眸,對曆史命運的獨特反思,對生存意義的無限追問,構成了葛紅兵寫作這本書的潛在動機。它以一種心靈史的方式,充分展示了人作為一種曆史的存在、文化的存在,既具有許多豐富的異質成分,又具有許多共通的人性劫難。”你對此怎麼看?你是一個大學教授,在一般人的眼裏,教授似乎是隻會看小說而不會寫小說的,你是怎麼寫起小說來的呢?

葛紅兵:我的主業是文學理論和批評,寫小說不多,到現在60萬字不到,在我的全部創作量中,小說大概是五分之一,以前發的大多是中、短篇,今年比較集中,除了這部,還有一個三卷本長篇《幻想三部曲》,年底會出版。《我的N種生活》得到讀者和批評界的看重,讓我感動。我自己也很看重這個小說,30歲之前我很努力地向大師們學習,30歲之後,我覺得世界上沒有大師,如果一定要說有的話,那可能是我身邊的“事”、“物”以及“自我”,我要向“生活”和“自我”學習,《我的N種生活》就是這個心態下的作品,對我,意義非常大。寫它的時候,我對我自己說,我要把自己赤裸裸地放進去,不帶一點兒虛飾的放進去。所以,它是個自傳……

記者:當代中國作家,寫過自傳體長篇的作者幾乎都是女性,如王安憶的《紀實與虛構》、虹影的《饑餓的女兒》、林白的《一個人的戰爭》、衛慧的《上海寶貝》,男性作家中似乎你是第一個,為什麼想到寫“自傳體長篇”,是不是受她們的影響?看起來《我的N種生活》似乎和上麵這些作品有某些聯係,比如重視性、愛、情、愁等等“私人經驗”。

葛紅兵:你提到的那些作品,有的非常好,我很喜歡,比如《饑餓的女兒》、《一個人的戰爭》,在重視“私人經驗”上,我的作品和它們有共同點,你說的也是對的。但是,我想我不是受她們的影響而寫的,我是因為在生活中遇到了問題,才這樣寫的。虛無的力量、死亡的力量,那麼大,人有時候非常絕望,是生活深處的隱痛喚起了我,讓我寫了這些。比如,在小說中我寫了一章叫《情與欲》,我的確碰到了這個問題,怎麼麵對自己的情欲?不知道,所以我寫它,我試圖讓書麵文字來幫助我解決這個問題……

記者:那你不怕自己的隱私……

葛紅兵:我想,有理解力的讀者一定會知道,那些和生活層麵的“隱私”沒有關係,那隻和文學層麵的“真誠”有關係,我不想虛偽,我要的是赤裸裸的“人生”和“人性”,這是我的決心。

記者:我看到王宏圖對你的小說是這樣評論的:“真誠,略帶一點自虐性的瘋狂,但那種撲麵而來的真誠的勇氣使一切躲在道德大氅背後的正人君子們心跳臉紅”。

葛紅兵:是,我想這是一種勇氣,要和恐懼感作鬥爭,才會有“真誠”,但是這很難,有的時候不知道該不該寫,人都有恐懼感。

記者:餘傑在評論你的小說時說:“這是一本精神的自傳,這是一聲聲恥辱中痛切的呼喊。是的,如同作者所說,‘思想者最大的敵人是恐懼’,那麼,就讓我們跟隨作者一起回憶,在回憶中嚐試著戰勝恐懼吧。”他這裏所說的“恐懼”是不是也是這個意思?

葛紅兵:人的恐懼有兩種,一種是在麵對自己的內心時產生的,一種是在麵對外界的強勢時產生的,要和這兩種恐懼感同時作鬥爭。

記者:剛才我們談到“恐懼”,但是,你在文壇上卻是以新銳大膽著稱的,你似乎是國內最早全盤肯定新生代小說的批評家,你撰寫了國內最早的《韓東小說論》、《朱文小說論》、《畢飛宇小說論》、《何頓小說論》等,當初你捍衛新生代小說的時候可以說是勇氣實足,寫了很多論戰文章,去年你又以《為20世紀中國文學寫一份悼詞》、《為20世紀中國文藝理論批評寫一份悼詞》等文章在文壇掀起了不小的旋風,有人說你的文章有鬥士氣。

葛紅兵:其實,我也有很多純理論的文章,我出過《文學史學》、《文學史形態學》等純理論書,在那些書中,我的文字可能又是另外一付麵貌了。不過比起理論來,我還是更喜歡創作,創作給了我審視自己的機會,讓我抓住那些轉瞬即逝的感覺,這個時候事物在我麵前是發光的,自然界的萬事萬物似乎和我有了緣分,它讓我看清楚自己,也讓我看清楚這個世界,這種感覺要比純理論研究好。寫《我的N種生活》的時候,我真的有這種感覺,我感到我又回到了過去的生活中,那些場景、事件曆曆在目,它們像風一樣拂麵而來,我又看到了過去的那個自己,那個已經被我遺忘、丟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