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花那青山綠水的眉眼,生生往心肉裏鑽,疼得叫人咬緊牙都忍不下。這張臉卻開始有了哭意,硬生生的忍住,眼睛瞪得快要裂開,眼白已經紅透:“你你……我……我們說定了的……你你……你反悔……”
我淡淡的斂眉:“我並不記得跟你有什麼約定,你記錯了罷。”
這席話說完,我跳下那株離樹,兀自往城裏走。
如今我才看清楚自己骨子裏那股小家子氣的鳥性是改不了的,我是麻雀,成了精在這美麗的疆土上走一遍,也隻能這麼多。再多便是奢求,是強求。而有些東西是強求不來的。⑨思⑨兔⑨網⑨
我去了錦棺坊,薄薄的晨曦中,白清明與柳非銀支了一個竹塌在門邊下棋。
老板沒回頭,隻是問:“鳳彩,你可要想明白,這東西你不願意誰都強迫不了。”
柳非銀咬著手中的棋子,有些惋惜似的:“你錯過這回可沒下回了,現下還有誰這麼老實的,還真是笨得可以。”
他們都心如明鏡,倒是我覺得天衣無縫,著實雀目寸光。
我有些不好意思:“拿了不是自己的東西,終究心裏過不去,患得患失這般難受,還不如還了。”
白清明沒再多說,伸手束起發,從袖裏拿起法器月華劍。
封魂師,用扇和劍做法器,扇舞鎮魂,劍舞渡魂,扇劍雙舞那便是滅魂。
刹那間紫灰色的發絲在第一縷晨光裏閃閃發亮,他的身姿猶如彩蝶起舞,足尖離地,袍腳的花生出了香氣,落滿了月華的劍影劈開我的靈台。
一根長長的七彩流光的尾羽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城外廟裏的菩薩,慈眉善目嘴角微翹,憐惜地望著凡間渺小的生靈。菩薩他高高在上什麼都能看得見,我又能逃到哪裏去?」
昨昔的我,是沒什麼奢求的。
麻雀嘛,頂多是做做夢,妄想著有一日能變成鳳凰,翱翔於九重天之上。其實心裏比誰都清楚,這世上還沒聽說過幾隻麻雀能修煉成精的,機緣是可遇不可求的。於是我每天在一個叫醉夢軒的店鋪屋簷下,日子過得寡淡卻安生。
店鋪老板叫白寒露,身上有危險獸類的氣息,樣子也太冷了些,其他鳥獸便不敢靠近。原本我也是惜命得緊,大約是有一日與他四目相對,他突然歪頭一笑,將手中的飯團舉起來。
如雲般潔白的是他的發,琥珀般堅韌是他的眼,伽羅花瓣般柔軟的是他的唇。
我不知是哪根神經斷了線,於是飛到他袖口,啄食了他手上的飯團。而從那以後便沒有去覓食過,他不吝嗇食物,還喜歡給亂七八糟的東西取名字。而像我這麼一隻亂七八糟的麻雀,他卻取了個雄心壯誌的名字,他說:鳳彩這個名字好,你便叫鳳彩罷。
偶爾會有從風臨城來的書信,是他的師弟。
他不太喜歡那個師弟,他身邊的那個跟進跟出無比忠心的夥計遊兒也不喜歡他那個師弟。其實我看過他師弟來過的信,每次都是寥寥數語,關懷如衝淡了的香茗,偶爾遇見麻煩事需要幫忙也很客氣,像兩個陌生人。
我蹲在老板的肩上,有次聽他落了霜似的聲音:鳳彩,我師弟好像也沒這麼討厭,是不是?
我當然不會回答他,隻是讚同地撲棱棱翅膀。他伸出長指摸摸我的腦袋,結了霜的眼微微回暖,有些薄薄的孩子氣。
我想我短暫的一生便要這樣匆匆而過了。
——直到某個清晨有個眉眼含翠的少年人敲開醉夢軒的門問:尋找失物的生意這裏接不接?
那天我在簷下舒舒服服地梳理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