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有這麼美麗的地獄嗎?!柳非銀笑起來:“我以為這冥界下麵隻有個無垠地獄,倒沒聽說過還有個曼陀地獄。不過若是地獄都這樣的光景,就算死了下地獄也值了!”雪狼甩甩尾巴,又翻了個白眼。
柳非銀覺得這匹狼的翻白眼的動作與自家老板是如出一轍的輕蔑,不自覺又多了幾分好感。
“隻有殺戮深重之人,才能來到這曼陀地獄。”
“我?!”柳非銀的桃花眼瞪得溜圓,“這是汙蔑啊!”
“大約是你被黑狼妖咬過,魂魄又被狐妖的血浸淫過,沾惹上了氣味,所以這曼陀地獄之門才給你打開了。”雪狼用爪子搓了搓鼻子,“這氣味可真是臭不可聞。”
“那你呢?”
“我定然是來過的。”雪狼抬頭看著不緊不慢的細雨,“就在這河底,你若想知道,我就帶你看看罷。”
雪狼抬起前爪捂住柳非銀的眼,微微施力,推入那澄澈的河水中。一條手臂纏住他的腰,臉上覆著的爪變成細嫩冰涼的手指。耳畔的歌聲越來越近,身邊有錦鯉在穿梭。
刹那間,什麼都消失了,柳非銀發覺自己飄在半空中,背後的人也消失了,他睜開眼,這是紅色彼岸花海,水是漆黑似墨。雨一直纏綿地落下,那歌聲也變得如泣如訴——無數的魂魄在花海中痛苦地嘶喊,雨落在它們的身上升騰起白霧,最終,他們的魂魄化成血水,澆灌那土地上的花,愈加紅得邪惡妖冶。
即便如此那魂魄也是不死的,花熟後結了籽,那籽落地上再變成魂被雨侵蝕,變成花的肥料,周而複始。這便是曼陀地獄的另一邊,不是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有些人會因為折磨而心生怨恨,最終灰飛煙滅。而有些人是為了贖罪,心中向善,花籽會被風吹到河裏落到另一邊,河水會洗清這魂魄上的罪孽,便可以重新輪回。”
柳非銀沉吟半晌:“我們素未相識,狼兄你為何與我說這些?”
“因為我要將鬼牙送到這裏來。”
“誰是鬼牙?”
“就是那個咬你的黑狼。”雪狼將他甩到背上,“在凡間他占了一個人的身體,叫文清予的。”
柳非銀剛要破口大罵那王八羔子,雪狼縱身飛起如同長了翅膀,他隻能貼在雪狼的背上抓緊他的頸毛。風吹得睜不開眼,他索性閉上眼,看起來養頭妖精放身邊也不錯啊。
「從做封魂師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或許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會拖累別人。」
今天外麵晴了個好天,獨孤山莊裏裏外外還同以前一樣,除了柳非銀依舊昏迷不醒外,其他人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隻有他的雙胞胎的姐姐獨孤金金整天在屋裏守著,看著自家不成器的弟弟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自個兒生悶氣。
白清明是午後過來的,獨孤金金總打算找他點麻煩,卻見這廂的模樣比躺在那裏的人還淒慘。麵色玉得通透,總是含笑的鳳眼也是少了些許光華,施施然地立在門口病入膏肓的模樣,讓她都有些不忍心。
“都病成這樣還亂跑什麼,我家阿銀又不是爹不疼娘不愛沒人照看,你那個沒規矩的侍女怎麼沒跟來?”
“他還沒醒嗎?”
獨孤金金秀眉又鎖起來,他便明白了,進門看柳非銀還躺在那裏擺出熟睡的模樣。白清明坐在床邊,外麵豔陽高懸,晚上必定是個美妙的月圓夜。他掀開柳非銀的衣襟細看,全身都覆蓋著薄薄的金色狼毛,頓時心都沉甸甸地疼起來。從做封魂師那天起,他便想到自己或許會有這一天,隻是沒想到會拖累別人。即使這人是甘心被拖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