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講究吊床和號的日本舊海軍有這樣一條規矩:有人升了大將的話,吊床號在前而沒有升上大將的所有同期全部要被編入預備役。實際上這條規矩也是不得已,本來在決定同期之間誰為“先任”也就是誰指揮誰時是采用吊床號來決定的,這一下後任反過來成了先任,原來的先任也就再沒有麵子混下去了。
同樣在日本官廳也有這麼一個古怪的不成文規矩:事務次官肯定是這個省裏資格最老的,而且同期的就他一個人,剩下所有人都是他的後輩。新任事務次官一旦誕生,所有和新任事務次官同期的人統統要自動辭職,去大學教書也行,去民間企業就職也行,讓本衙門在什麼有關係的行業協會裏就近安排當個頭也行,反正要卷鋪蓋走人,不能繼續呆下去。這種做法的由來不清楚,一般認為可能是出於同期的下屬不太好指揮的考慮:不管那些事務次官們在剛進省的年輕官僚們麵前是如何人模狗樣,但在同期的那些知根知底的人麵前也就是那麼回事。
這些被迫離開官廳的職業官僚們在外流落就是一種“下凡”。請注意一下,“每期就出一名事務次官”的另一層意思就是“每期都要有一名事務次官”,這樣也就是那位把同期的別人都趕到了凡間的事務次官的任期就隻有一年,一年過後,他也得離開這個衙門,下到凡間去。
本來這種“下凡”機製也有積極意義,這種機製有助於新任事務次官無所顧忌地開展工作,也有助於防止在一個衙門裏形成一種能夠進行遙控的“元老”勢力。
馬克思有過一種叫做“異化”(alienation)的理論,大概意思就是所有人類創造出來的東西到最後總是要演變到創造者本來意願的反麵去,這種異化有一個過程,整個的過程就像癌變一樣:不容易被察覺,但一旦被察覺之後就已經很難糾正了。實際上這種現象是顯而易見的,世界上沒有能夠永遠保持先進性的製度,日本的官僚製度當然也是這樣。不管在剛開始的時候日本的那些精英官僚們是如何為日本的近代化事業做出了貢獻,也不管在日本的戰後重建中官僚起了多大作用,但現在日本的官僚製度存在著很大的問題也是無法否認的事實。這個“下凡”就是其中的一個大問題,這個問題本身也是一個“異化”的過程。
“下凡”的由來很有意思,認真追根尋源還要追溯到麥克阿瑟那兒去。戰前的高文組們當然沒有什麼下凡一說,辭掉條件待遇那麼好還八麵威風的高等文官職位去民間企業的人很少,不會成大氣候。官僚們去民間企業是麥克阿瑟來了之後。麥克阿瑟在搞“公職追放”的時候,也有不少高等文官被炒了魷魚的,尤其以內務省官僚為多。這些失業了的高文組們基本上都被原來有關係的民間企業給收留下來了,從“官”到“民”,這算是第一次大規模下凡,但那次的下凡基本上屬於“不得已”,而現在的官僚下凡問題是一種很常見,不稀罕的的事情,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在一次大戰在進行以及剛結束之後的一段時間內,日本的製造業曾經有過一段很景氣的日子,那些時候在各大財閥企業就職都能得到很高的工資,因此高文在那段時間沒有什麼人氣,甚至有帝國文官辭職去投奔財閥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