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1 / 2)

事重重地走了。

張家山一陣大笑。他將梳子仍舊放在窯窩裏,出門。

警笛聲尖叫著。一輛警車,在山腳下的公路上,緊急刹車。

首先跳下來的是田本寬,隨後是兩名警察、一名法醫。其中一個警察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腋下夾一個公文夾子。法醫是個剪著短發麵目清秀的年輕女同誌,肩上搭個包兒。

警車停在了山下。田本寬引路,一行人指指點點,向田莊走來。田莊村裏,高高低低的畔上,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小孩子們學也不上了,背著個書包,跟在大人屁股後邊起哄。田家畔上,"派出所"笑容可掬,迎上前去,和警察握手。

張家山抱了個茶杯,在畔上蹲著。田本寬瞅了一眼張家山,有些得意。張家山搖了搖頭。

偏窯裏,這田寡婦的屍首,免不了又被翻來覆去,折騰了一番。驗屍完畢,"眼鏡"警官掏出手絹,擦擦手指,說要解剖。

法醫見說,將包往炕上一擱,變戲法一樣,從包裏拿出白大褂、口罩、橡皮手套、手術工具等等,穿戴武裝起來。

田寡婦穿的是大襟襖。大襟襖上是布做的紐扣。法醫解了一陣,沒有解開,倒是掰了自個兒的一個指甲。田本寬見了,過來幫忙解。法醫揮手拒絕了他。法醫用手術剪,"嘣嘣"幾下,鉸斷了紐扣,然後兩手一拽,衣服揭開,田寡婦白花花的胸脯,露出來了。

法醫伸開手指,在田寡婦的胸口,量了一量,然後,順過手術刀,像宰羊一樣,從肚皮上劃下來。田寡婦已死去幾日,血不旺了,倒是肌肉被割開以後,白花花地向兩邊翻起,煞是怕人。田本寬見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片刻,法醫用一隻手,托起一顆鮮紅鮮紅的心髒。

"哎呀,心髒開花!"法醫驚叫了一聲。

一語未了,院子裏轟的一聲亂了,大人娃娃,一個個都舉著自個兒的頭,往門裏擠,想親眼看看這千載難逢的稀罕。門太小,容不了幾個頭,於是,有人捅開了窗戶紙從窗子裏看,一個娃娃頭小,竟然將頭從窗戶格子裏塞了進來。看見心髒的人,一個勁地驚歎,惹得後邊看不見的人急切中擠得更歡了。

"派出所,你手裏的警棒,是做樣子看的?""眼鏡"警官不滿地嘟囔。

"派出所"見說,眼睛離了心髒,轉過身,揮舞警棒,向門口揚去。警棒還沒有到,人群"嘩"的一聲散了。可憐的是那個頭塞進窗戶格子裏的小孩,急切中頭被卡住,抽不出來了。這小孩留著個蓋蓋頭,我們卻認識,正是張家山在路上遇到的那位。"派出所"搶上前去,揪住小孩的"帽蓋",嚷道:"進來進來,讓這位白大褂阿姨,把你的牛牛給閹了!"話音未落,小孩殺豬一般地叫起來。

"這樣的工作環境!""眼鏡"警官拍了一下自己手中的記事本說。

"派出所"鬆了手,小孩的蓋蓋頭,離了格子,不見了。

現在,法醫將心髒舉起來,給警官看。

"你看,心室呈破碎狀。這是性行為過程中興奮過度、亢奮過度所致!"法醫用鑷子撥著心髒說。

"眼鏡"警官這時抽出筆來,匆匆記錄。

旁邊的田本寬,看得呆了。

"派出所"見自己逞能的機會到了,收了警棒,見縫插針說:"我早就說過了,是幹兒事幹的!你們不信!"

"你去找個罐頭瓶子來!""眼鏡"警官對"派出所"說。

"你去!""派出所"又支使田本寬。

田本寬有些不情願。

"我去吧!"門口的張家山說。說罷,向正窯走去。

那個曾經和張家山拉過話的光頭老漢,正從正窯裏出來,兩人撞在一起。老漢一驚,一溜煙地跑了。

張家山瞅著他的背影,笑笑。

正窯裏,張家山瞅了一下窯窩,見那隻化學梳子已經不在了。

正窯的炕上,穀子幹媽和幾個村裏的婆姨,正在為田寡婦縫壽衣。看來,李文化已經將衣料買回來了。

張家山找了一陣,找出一個玻璃罐頭瓶兒。

偏窯裏,張家山將瓶子遞給法醫。

法醫將心髒裝進去,將瓶兒放在自己的包旁邊。

"還要不要繼續開?"法醫問"眼鏡"警官。

"繼續開,再看看子宮。看看子宮裏麵有沒有殘留物!""眼鏡"警官說。

法醫拽了拽手套,拾起手術刀,拿個架勢,繼續往下拉。

田本寬鐵青著臉兒,看著,說不心疼,是假的,好歹是自個兒的母親,用田寡婦當初的話說:"十月懷胎,疼過一回!"

田本寬喃喃地說道:"媽呀,媽呀,你死了死了,還要挨這麼一刀!"

"眼鏡"警官橫了他一眼,沒有言語。

法醫操作期間,騰出嘴來,說道:"你虧,我們不虧呀!好端端個禮拜天,讓你給攪和了!"

女法醫手腳利索,技術老到,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有敬業精神的人。

法醫的刀子繼續往下拉。

"你來看!"法醫又驚訝起來,"你看子宮,已經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