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趙寡婦得意地吧嗒著腳,擔子一閃一閃地過去了。
媳婦覺得趙寡婦今天有點異樣。隔一會兒,在泉邊,她就找到了原因。
媳婦擔水走到泉邊時,聽村裏兩個長舌婦正在那裏一邊等水,一邊拉悄悄話。言談過往之間,提到個趙寡婦,還提到她的老公公士旺老漢。媳婦聽了,多了個心眼,站在那裏,把話聽完了。
一個婆姨說:"你知道趙寡婦,為啥能的,見了人,路都不會走了?"
"為啥?"另一個問。
"她交上個有錢的相好了!"
"咱村的,還是外村的?"
"咱村的!士旺老漢!"
"士旺老漢嗎?你在說笑話哩!士旺老漢幹球打得胯骨響,他能有錢?他要有錢,這世上的人都有錢了!"
"爾格的士旺老漢,不似從前了。告訴你,聽說他掏洋芋,掏出來一罐子元寶。有人見了,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見了元寶,慢說趙寡婦,誰不動心!"
"是呀,這些年,士旺老漢一直在人家麵前騷情,趙寡婦嫌他又窮又癩,不讓沾身。這回,李士旺晚上拿了兩顆銀元,到寡婦門前敲,那寡婦一點絆搭沒打,吱呀一聲,就把門開了!"
"你要眼熱那元寶,你也去勾引那老漢,咱倆打賭,你保險能得手,你的臉蛋,比起趙寡婦來,光滑多了!"
"你再胡說,我扯爛你的嘴!"
兩個婦女,咯咯地笑起來,扭成一團。
立生媳婦改變了主意,她擔了一擔空桶,又返回來了。
"立生,你出外攬工去吧!一年半載回來,這元寶,就成咱們的了!"媳婦對窯裏的男人說。
·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立生不解地摸摸頭:"這元寶又沒有長腿,如何我不在家,就成咱們的了?"
"元寶沒有腿,人有腿。他有關門計,我有跳牆法,這裏麵的渠渠道道,你就不用細打問了!"
"我聽你的!"立生說。
"走之前,把水缸擔滿。"
"那是自然!"
立生給水甕擔水,立生媳婦開始做飯。水甕滿了,飯也就好了,這是媳婦專門為立生做的一頓上好的飯食。吃罷飯,立生一個褡褳,背了石匠家具上路。上路之前,望著水靈靈的婆姨,有些不舍。媳婦一見,甜言蜜語,又說了幾句,哄得李立生上路了。
立生一走,立生媳婦先滾了一鍋開水,洗了個頭,又擦了一遍身子,洗得全身清爽,又開始翻箱倒櫃。她想找幾件豔乍一些的衣服,打扮打扮。農村人的光景雖然窮些,但立生媳婦這衣服卻有,畢竟剛剛結婚不久,大紅大綠的衣服,箱子底下壓了幾件。有一件毛藍色的上衣,最為可心,立生媳婦記得,當初她穿著它時,士旺老漢的眼神在她身上多溜了幾回。女人的心計,光憑這個細節,就可以知道。立生媳婦記起了,於是不再猶豫,就挑這件穿了。
下`身,則穿了一件紅顏色的褲子。這顏色有點酸,連立生媳婦也感覺到了,可是,就因為它酸,立生媳婦才想到了它。腳下呢,則是一雙襻帶的塑料底鞋子。這鞋子盡管是自己手工做的,可是那塊白花花的塑料底,卻是立生花了八毛錢從六六鎮買的。因此這鞋上,也算沾了一點兒洋氣。
從頭到腳,收拾停當了,又拿出個鏡子,照了一回,然後,來到士旺老漢這邊說話。
立生媳婦說:"立生出外攬工去了,十天半月不回來,大,你就不必另起爐灶了,咱們一起搭夥吃吧!"
媳婦的話,不算越外。農村中這樣的家庭,分分合合,是經常的事情。平日立生在家時,有什麼好吃的,也常常端一碗過來。就拿種地來說,雖然是分開種著,可是遇到要緊一些的活兒,立生還是過來幫忙,比如那天刨洋芋,就是立生過來主動幫父親幹的。說到底,還是一家人嘛。
士旺老漢見媳婦這樣說,順口就答應了。
答應過罷,再細看媳婦時,媳婦一手扶著門框,給他丟了個笑臉,然後轉身,迅速地離開了。
窯裏蕩漾著一股洋胰子味兒。士旺老漢聳起鼻子,吸了兩口,知道這事是真的。媳婦殷勤,這總叫人高興。事到如今,士旺老漢還不敢想到那事上麵去。他並不知道因為那一罐子銀元,這世事是完全地變了。
說士旺老漢完全沒有想到那事上麵,這也不確。媳婦那一副樣子,用陝北話來說,叫"騷情勁兒",是給誰騷情不知道,不過這細皮嫩肉的媳婦,比起那趙寡婦來,簡直是不敢比的,因此,這吃飯前的一段時間,士旺老漢覺得,他對那個趙寡婦,已經不那麼想得厲害了。
對趙寡婦的心思一淡,士旺老漢就又心疼起那些銀元來了。他從牆上的窯窩裏,取下瓦罐,開始數那些銀元。
下午到了,立生媳婦過來,請士旺老漢吃飯。"這一頓飯,是好吃難消化。"士旺老漢心裏說。雖然話這樣說,但是,還是身不由己,跟著那一股子洋胰子味進了廚房。
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