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1 / 2)

談舉止,也不那麼低聲下氣了。

女人全憑男人寵。有人寵她,這秀嫂緊皺的眉心舒開了,臉色變得紅撲撲的,秀溜溜的。秀嫂還嫌自己不俊樣,又去鎮上,一籃子雞蛋,換回來一瓶增白霜,一早一晚往臉上搽。山東大漢見了,喜得合不攏嘴,幹起活來,更賣力氣了。

那次張家山離開上驛村,千安頓萬囑托,要秀嫂對王大錘好一點。張家山怕的是秀嫂和王謀子,配成夫妻以後,嫌這王大錘礙手礙腳,找個碴兒,把王大錘給絕滅了。以前這一帶,就發生過這號事情。

張家山的擔心,不算多餘,後來果然發生了一件事情,不過不是張家山擔心的這件,而是另外的事情。

村裏有個二流子後生,叫王光耀。自小慣大的,偷雞摸狗,打架鬥毆,無所不為。老百姓說誰壞到家了,就說他"扒絕戶墳,跳寡婦牆",這話用給王光耀,不算屈說他。公路修通後,這王光耀赤條條一個,出去逛世事了。好長一陣不回來,村裏人都以為他死到外邊了,這一害算是除了。誰知,有一天,摩托聲轟轟隆隆地響,車後邊放著屁,這後生穿得琉璃皮張地回來了。大家都說,這摩托是偷的,王光耀肯定在外邊沒幹好事。大家見這王光耀,三天兩頭,騎了摩托在公路上跑,又說:"他**,這公路是給他修的!"

這一天,秀嫂在澇池邊洗衣服。澇池旁邊,靠近村委會的那一麵牆壁下,有人在殺豬,一口熱氣騰騰的大鍋旁邊,一群孩子在看熱鬧。這時,石砭那邊,嗚嗚地一陣叫,二流子王光耀,騎著摩托進了村子。

孩子們見了摩托車,轉過身子,不再看殺豬了,對著二流子王光耀,唱起了口歌:

上驛村,王光耀,

你的名字我知道。

腳穿皮鞋手戴表,

尻子門抹的雪花膏!

摩托衝到跟前,那王光耀停下摩托,揚手要打,這些小人們,"哇"地一聲散了。

秀嫂的衣服已經洗完,擱在臉盆裏,正要端走,見了這西湖景兒,手拄著長腰笑。前麵說了,自有了王謀子撐腰,秀嫂比起原先算是活泛了許多,該說時候就說,該笑時候就笑,不再時時為難著自己了。"人憑土地虎憑山,婆姨憑的男子漢",這話不是虛說。

二流子王光耀,見打不著孩子,正在懊喪,一扭頭,見秀嫂齜著個白牙,正在笑他。別人笑,沒說的,這秀嫂不能笑。王光耀想到這裏,一拍腔子,指著秀嫂就罵:

"你是誰?你把你臭×,放到架板上去賣,看能值幾個錢?別人笑我,倒罷了,你也配笑我!你是仗你×臉生得白,得是?那麼,成全你,今個兒晚上,我騎上摩托,到你窯裏,走上一回!"

秀嫂見這話說得難聽,心裏有些怯,她辯道:"誰笑你來,王光耀,你嘴放幹淨點。我是自個兒想笑!"

秀嫂這麼一說,如果王光耀不再回嘴,那事就算罷了。秀嫂這類零碎丟人,丟得多了,換回一點麵子,就收場。不料那二流子王光耀不識相,見秀嫂話軟,又見秀嫂的臉蛋確實生得白,不舍得這個好機會白白丟了,就又糾纏道:

"你戳戳一群猴娃,罵我,你當我不知道!"

秀嫂見王光耀還不放過她,有些惱了,心想,我又不比別人活得低,我又沒做下短頭,怕啥?想到這裏,於是回道:"我自個兒的事都理不精明哩,還管你這號淡球事!"

"三天不見,你盧秀兒也成了人物了,看我羞羞你!"

王光耀走前去。那殺豬的,正割下一副豬尿泡,拎在手裏,要往旁邊棗刺上掛。王光耀伸手將豬尿泡搶了,車轉身,將個血糊啦啦、臭不烘烘的豬尿泡,一揚手,扔到了秀嫂的臉上。

"哈哈哈哈,這就叫豬尿泡打人,臊氣難聞!"二流子王光耀雙手叉腰,哈哈大笑道。

這一豬尿泡,把個秀嫂給打悶了。她想不到王光耀這麼膽大。許久,秀嫂揮動袖子,擦了擦臉,哽咽著,回家去了。

"你欺侮我,你是瞎了眼了!看我家男人,能饒你!"秀嫂走了幾步,回過頭來,眼淚花花在眼眶裏打轉,恨聲恨氣地說。

二流子王光耀聽罷,哈哈大笑:"你是說王大錘吧!你叫去,我在這裏等著。"

難怪二流子王光耀敢在秀嫂跟前撒野,原來是他不知道"招夫養夫"這回事。這一場是非,看來是惹下了。

秀嫂回到家。窯院裏,王謀子精著身子,手提一柄長把斧子,在劈一個柏樹疙瘩。王謀子見秀嫂灰塌塌的,問她是咋了,秀嫂不說。秀嫂拿起衣服,往窯院的鐵絲上晾。晾著晾著,眼淚花掉下來。王謀子見秀嫂抽泣,又問。這下,秀嫂終於支持不住了,她一把扔了洗衣盆,一撲,撲進王謀子的懷裏,號啕大哭起來。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這婆姨就是男人的臉。聽了秀嫂的一番哭訴,把個王謀子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推開秀嫂,往起一站,甕聲甕氣地說道:"好狗日的,敢欺侮我婆姨!"說罷,摸起斧頭,大吼一聲向澇池邊跑去。

不知死活的王光耀,還站在那裏逍遙。澇池水清,他是在對著水,理自己的分頭。突然一條黑大漢,手提斧頭,自天而降。王光耀知道大事不好,剛想撒腿跑掉,沒想到王謀子來得更快,早一斧子把,打在他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