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隻能預言概率而已。
但是,等等,我們怎麼敢隨便說出這種話來呢?這不是對於古老的物理學的一種大不敬嗎?從伽利略牛頓以來,成千上百的先輩們為這門科學嘔心瀝血,建築起了這樣宏偉的構築,它的力量統治整個宇宙,從最大的星係到最小的原子,萬事萬物都在它的威力下必恭必敬地運轉。任何巨大的或者細微的動作都逃不出它的力量。星係之間產生可怕的碰撞,釋放出難以想象的光和熱,並誕生數以億計的新恒星;宇宙射線以驚人的高速穿越遙遠的空間,見證亙古的時光;微小得看不見的分子們你推我搡,喧鬧不停;地球莊嚴地圍繞著太陽運轉,它自己的自轉軸同時以難以覺察的速度輕微地振動;堅硬的岩石隨著時光流逝而逐漸風化;鳥兒撲動它的翅膀,借著氣流一飛衝天。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在物理定律的監視下一絲不苟地進行的嗎?
更重要的是,物理學不僅能夠解釋過去和現在,它還能預言未來。我們的定律和方程能夠毫不含糊地預測一顆炮彈的軌跡以及它降落的地點;我們能預言幾千年後的日食,時刻準確到秒;給我一張電路圖,多複雜都行,我能夠說出它將做些什麼;我們製造的機器乖乖地按照我們預先製定好的計劃運行。事實上,對於任何一個係統,隻要給我足夠的初始信息,賦予我足夠的運算能力,我能夠推算出這個體係的一切曆史,從它最初怎樣開始運行,一直到它在遙遠的未來的命運,一切都不是秘密。是的,一切係統,哪怕骰子也一樣。告訴我骰子的大小,質量,質地,初速度,高度,角度,空氣阻力,桌子的質地,摩攃係數,告訴我一切所需要的情報,那麼,隻要我擁有足夠的運算能力,我可以毫不遲疑地預先告訴你,這個骰子將會擲出幾點來。
物理學統治整個宇宙,它的過去和未來,一切都盡在掌握。這已經成了物理學家心中深深的信仰。19世紀初,法國的大科學家拉普拉斯(PierreSimonde
Laplace)在用牛頓方程計算出了行星軌道後,把它展示給拿破侖看。拿破侖問道:“在你的理論中,上帝在哪兒呢?”拉普拉斯平靜地回答:“陛下,我的理論不需要這個假設。”
是啊,上帝在物理學中能有什麼位置呢?一切都是由物理定律來統治的,每一個分子都遵照物理定律來運行,如果說上帝有什麼作用的話,他最多是在一開始推動了這個體係一下,讓它得以開始運轉罷了。在之後的漫長曆史中,有沒有上帝都是無關緊要的了,上帝被物理學趕出了舞台。
“我不需要上帝這個假設。”拉普拉斯站在拿破侖麵前說。這可算科學最光榮最輝煌的時刻之一了,它把無邊的自豪和驕傲播撒到每一個科學家的心中。不僅不需要上帝,拉普拉斯想象,假如我們有一個妖精,一個大智者,或者任何擁有足夠智慧的人物,假如他能夠了解在某一刻,這個宇宙所有分子的運動情況的話,那麼他就可以從正反兩個方向推演,從而得出宇宙在任意時刻的狀態。對於這樣的智者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