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1 / 2)

他已沉沉地倒在了沙中。

第十四章(上)

賀英澤癱在沙灘裏,完全失去了意識。之後,不管我怎麼拍打他的臉,他都沒有任何反應。空氣裏洋溢著雨水寒冷的吐息,他的體溫低得就像非生命體一樣。一個人完全拖不動賀英澤,我打算打電話給常楓,長常楓竟然出現在了我們旁邊。他搖晃賀英澤的肩,結果還是一樣。他喃喃道:“剛才明明已經……到底是哪裏出問題了……”

“他怎麼了?剛才我看見雨全部停在空中,然後他就倒了下來,跟我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像什麼最近他覺得很混亂,覺得大部分時間在沉睡……”

常楓又檢查了一下賀英澤,似有如無地說:“之前我告訴過你,他大學時得過抑鬱症。從那時候開始,隻要病一發作,就會胡言亂語,現在也是這樣。”

他並沒有正麵回答我關於雨水倒流的問題。賀英澤得過抑鬱症,可我確定自己神智清醒。這種情況已經發生很多次,從第一次看見夜海怪盜看見的水倒流化冰現象,到看見蘇疏身上長紅斑後做的怪夢,到在賀英澤家廚房洗碗形狀奇怪的自來水,到這個晚上被賀英澤影響的雨水……回到宮州以後,這裏就總是發生層出不窮的怪事,而且每一件都與水有關。所以,大致可以猜測,現在在範圍內,甚至說是整個宮州,都在受到不同於別處的影響。這種超自然的水流現象,是不是跟宮州的地理氣候等等有關係?例如這個島的位置像是百慕大三角一樣有巨大的磁場,或是宮州附近有頗似黑洞的聚吸現象,或是有人體無法感受的特強晴空湍流,等等。

但想到這裏,腦海中浮現了一幅畫,既是賀英澤在報紙上看見的出土文物。那幅上古壁畫就像是,那些神仙以雲為車,以風為馬,哪怕翱翔在空中,周身也有清水激蕩倒流。這麼說,很可能這種現象在古時的宮州就有了,隻是以前住這裏時我年紀太小,對此沒有太多了解。而且,再回想父母反複叮囑我不要回宮州,他們或許知道些什麼……

回去以後,我買好飛機票,決定過幾天就回去找找爸媽談談。

在離開之前,我先與Edward一起,參加了文物局舉辦的展示活動。活動舉辦地點是在宮州博物館,此次出土文物在頂樓的展示廳中。幾百平的展示廳裏,隻放了寥寥無幾的文物,卻擠滿了專業人士,其中大部分是考古學家、珠寶鑒定師、古董商等等。我們抵達門口前,還聽見出來的人說“在我看來那就是新型稀土發光材料做的戒指,非要說得神秘兮兮,也不知道是不是謝太太在炒作”,而後搖頭晃腦地離開。但是,等我和Edward出示邀請函走進去,卻聽見裏麵的人忽然整齊喧嘩。

從旁人驚訝的談論中得知,原來是那枚晚上會發光的碧色扳指變成了銀色。我和Edward突破重重人群,來到放置著扳指的墊子前。此刻,它甚至發出了輕微的聲響。

“這,它比剛才更亮了,還會發聲?”旁邊的人驚歎地說道。

我狐疑地仔細看了看那枚戒指,這樣確實很難看出它是什麼質地的,正準備和Edward交流一下,卻有一道白光從戒指中央向四處擴散,覆蓋了所有的視野。然後,一個冷漠卻飽含柔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知子之好之,雜戒以報之……”像是有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將冰冷的東西套在了拇指上。

緊接著,腦中有的畫麵浮現,變成一幅色彩強烈的畫卷:一名男子傍水而坐,淺笑撫琴。他長發微卷,紅衣如蓮,周身散發著高貴的香氣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笑意更濃了一些,對一旁的桌子揚了揚下巴,並未停止奏樂:“今日美酒,是從大幽長老那換來的玄丘老釀。陛下品嚐請隨意。”

畫麵換到了一個高山腳下。天剛微亮,空氣如洗,淡銀泛青的圓月高掛山頭,空中有仙鶴穿雲而翔,漫山遍野桃花盛開。我頭戴鳳冠,身穿霞裳,踏上千百階石梯,走到山頂的祭壇前。大祭司帶著祭司隊列站立靜候,一個高挑的男子同樣一身喜服,背對我而立,抬頭望著麵前的神祗石像,低低地說了一聲:“我等候今日,已有多年。”然後,他轉過身來……

白雪皚皚的山峰上,萬物皆微小,我垂著腦袋,渾身泥濘地跪在一座殿宇門前,膝下是百年不融的極寒積雪。四周站著的,空中飛著的,是神情淡漠的古裝弟子,他們沒有一個人在看我。然後,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從殿內逐漸傳出:“……她這般資曆,隻會闖禍,真是氣煞我也。師父,此等雞毛蒜皮之事,自然不必由您插手,我這就去把這孽障帶走……”

說到這裏,已有兩個人的影子出現在我麵前。我下意識抬頭,看見一個男子站在我麵前。他皮膚雪白,身長寬肩,穿著曳地玄藍華袍,長發深水溪流一般覆蓋長袍,兩側顴骨上有水流型神印,顏色與他的衣服一樣。

我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人,他隻是靜站在那裏,就已變成萬裏雪景中唯一的顏色。這時,身旁同樣穿著長袍的中年男子說道:“洛薇,發什麼呆?還不趕快給師尊磕個頭!”

“見、見過師尊。”我畏畏縮縮地說道,磕了個頭。。b0b183c207f46f0cca7dc63b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