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書記的臉有些發白:“黃秘書,你可別嚇我。”
“不是嚇你,劉主任很不高興。”
田書記忽然咬牙切齒地道:“楊國光這個小兔崽子,可真害死我了。”
楊國光這個小兔崽子倒沒覺得自己害什麼人。他雖然已站在一邊,眼睛卻仍然瞟向那一局棋。
宴席過後,由田書記帶領代表團參觀紅旗大隊的暖棚和水庫。田裏,正深翻了一次,放眼望去,倒很是整齊。紅旗大隊因為有一台拖拉機,也算實現了機械化。田書記在田頭唾沫橫飛地說了一堆,弄得那翻譯幾乎譯不過來。
參觀完田裏,下麵要參觀一下農民家裏。走進村時,小野田團長忽然用很標準的漢語對走在他前麵的田書記道:“田桑,請問,楊季軒先生的墓在哪裏?”
大概對這個日本人突然說出的標準漢語有點措手不及,田書記有點茫然,道:“什麼?”
“四十年前,這裏有一位楊季軒先生,請問他的墳在哪裏?”∞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田書記茫然地小聲對邊上一個大隊幹部說:“喂,你知道有個叫楊季軒的嗎?四十年前死的。”
那幹部也有點莫名其妙,道:“姓楊?大隊裏有五家姓楊的。要說四十年前,就是那個漢奸分子家了,就他家在這兒住得最久。”
“楊國光?”
黃永衛走在劉書記邊上,劉書記正背著手,沒精打采地走著,連帶著他也沒精神了。聽到田書記的話,他轉過頭來插了一句:“那個楊國光是漢奸分子?”
“不是他,是他爺爺,好像是叫什麼楊季軒。原先在上海,抗日戰爭中死了埋回來。聽說,楊國光他爺爺倒下了一手好棋,可惜是個漢奸。”
“就是他。”小野田猛地站住了,“田桑,告訴我,他的墳在哪裏?”
那個大隊幹部看了小野田一眼,欲言又止地道:“早沒了,1968年墳就被平了,現在哪兒還有?”他也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日本朋友會那麼關心一個中國人,好像,他來紅旗大隊就是為了尋找那個楊季軒的墳一樣。
“平了?為什麼?”
“他是漢奸。”田書記忽然冷冷地插了一句,“抗日戰爭時給日軍做事。”
鐵籠被打開了。
高川大佐彎了彎腰,走進去,坐在楊季軒對麵,笑了笑:“楊,現在還好嗎?”
楊季軒抬起頭,看了看高川大佐。他雖然神情有些頹唐,但目光仍然明亮。
“很好。”
標準的江戶音。楊季軒本是帝大生,當年於東京曾經拜在秀元門下。
“此子生遲,不然當與秀策公並驅。”
秀元的棋力不如乃兄秀榮,更遠不如後繼的本因坊秀哉,但眼力絕佳,在收下楊季軒後曾感歎地說了這麼句話。當時他已將本因坊之位傳於秀哉,本也有意將楊季軒引薦到秀哉門下。隻是楊季軒正值母喪,回國後便沒有再東渡,帝大的學業也荒廢了,便是在秀元門下,也隻學了一年棋。
光陰荏苒,轉眼二十年了。二十年前的那個少年,現在已是頭發過早花白的中年人了。小野田麟三郎站在高川大佐身後,忽然有些唏噓。
二十年前,自己還是棋道場的低齡學生,便聽得有這個如彗星般劃過棋壇的中國少年。
高川秀夫大佐盤腿坐了下來,道:“楊,你還能下棋嗎?”
楊季軒笑了笑:“下。隻是,不與畜類下。”
高川秀夫心頭登時升騰起一股怒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