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出吊於滕
公元前317年,滕文公病逝的消息傳來。
齊與滕向來交好,依照禮儀,齊王應該派人前去吊唁。這個使者必須精通禮儀,必須德高望重,也必須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孟子自然是最適合的人選。
於情於理孟子都是合適的人選。當孟子聞聽這一消息後,當時就傷心淚下,他與滕文公也有著深深的交情。當年滕文公還是世子的時侯,特意和他的老師然友前往孟子所在的彭城去拜訪他。當時他是要出使楚國,途經彭城。一個月後,當他出使歸來,再訪孟子,兩人促膝而談,相得甚歡,也因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第二年十月,孟子到了滕國,滕文公尊孟子為師,待孟子如父。孟子對滕文公提出一係列的仁政主張,行井田,行什一之稅,以小國事大國等等。雖然滕文公終因國力太弱,懼怕強國最終能讓孟子的仁政理想得以實行,但在孟子的心中,滕文公是一位賢明之人。因此,他本人也很想前去吊滕文公,以慰傷情。
就這樣,孟子出吊於滕,此行蓋邑大夫王驩作為副使陪同。
兩輛裝飾肅穆的馬車出了臨淄,向西南疾行。這些馬頭上紅纓、銅飾的馬套、馬鞍都被莊嚴的黑色所取代,車蓋、車帷、車幔、車紗有的的黑色,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青色,一切都給人一種敬畏之感。為了保護夫子的安全,照料夫子的起居,萬章和公孫醜也一同前往。此次出使,孟子為正,王驩作為副使,按理他應該一切聽眾孟子的調遣與安排,自己隻能協助,不能擅作主張。雖然,在朝廷當中孟子的官職不及他高,但這就是基本的禮儀。然而,事實並非如此,一路之一這位副使不把孟子放在眼裏,隨心所欲。這些孟子都是明了於心的,但他以仁人君子之風,秉持著一顆公心,沒有和他為了私人意氣而一爭高低。本來兩輛馬車從濟水之南經過泰山西麓,折向東南就可以到達滕都,但當他們行至魯都曲阜以西三十華裏的地方時,王驩卻命令馭手駕車向西而行。因為他想順道到任國拜訪朋友,無奈之中,兩輛馬車隻好各奔東西了。
王驩在任國自討沒趣。當他素車駛入任宮,祭服拜見任君時,任君忍不住皺上了眉、拉長了臉,就像看見不祥之物一樣,他厲言責道:“任國並沒有喪事,右師這種裝束,究竟是何居心?”這時王驩才知道自己縞服入朝是多麼地不合適宜。他急忙說明自己此番是要去吊唁滕文公,特意繞道來拜,時間緊迫,沒容細想雲雲。但任君知道此番出吊於滕的正使是孟子時,帶著嘲諷的口氣說:“孟子號稱儒學大師,天下賢下,竟然如此不知禮,不是太可笑了嗎!”
當他匆匆忙忙趕到滕國時,差點耽誤了吊唁。
此時的滕都,舉國盡哀。但見宮殿之前,挽帳高掛,挽聯紛披,挽樂陣陣,整個滕宮仿佛都籠罩在一片悲哀、莊嚴、肅穆的氣氛當中。滕宮宮門以外數百步,衛士列在兩旁,神情哀傷。宮門兩旁,各掛一個黑色的巨大宮燈,燈中火光熒熒。宮燈下是兩個穿著素孝服的執事,垂手而立。從此處向宮裏,一路上每隔三五步都有這樣兩位表情肅然的執事恭敬地站立兩旁。一有來者,就有官員迎出門來,將來者引到客廳稍作休息。等吊唁時辰到了,鼓樂齊鳴,各國使臣依次到靈堂前吊唁。
靈堂設在一座宮殿內,殿前是個寬大院落,院內依次跪著滕文公的親屬和文武百官。這些人無不放悲聲,哭聲與鼓樂挽歌混成一片,讓人神傷。靈堂前垂掛著一張黑色的竹簾,竹簾正中是一個很大的奠字。奠字兩邊是挽聯。奠字前麵擺放的是祭品,這些祭品都放在了竹簾之下長長幾案上。祭品有果肴饌蔬,有牛羊犧牲等,長幾周圍是蒼鬆翠柏和各種鮮花。孟子和其他使者依次前來,在供幾前肅立默哀,然後燔柴、獻爵、讀祝,行三拜九叩大禮。這些禮節意在讚頌滕文公的仁義功德,彼此間的深情厚誼。
孟子共吊祭了兩次,一是以齊國使臣身份,行的是友邦親善之禮,一次是行君臣之禮。當孟子叩頭跪拜之時,痛哭流涕,悲不自勝。
此時的王驩接受了在任國的教訓,當吊祭完畢之後,他立即換上隨身帶的官服,四處拜友訪客。按禮儀,奉使出吊的人不能再做其它事情。但王驩卻毫無顧忌,拜訪了滕國很多臣僚,為個人的野心作準備。而他這種招搖的做法自然引起了滕國官員的議論,這一切孟子都有所耳聞。
在返回臨淄的路上,一路上他們匆匆趕路,很少交談,更沒有談到此番出使的公事。公孫醜心中甚是不解,忍不住又問夫子:“齊國公卿的地位不小了,齊滕兩國之間的距離也不近。但是這一路往返,夫子竟然不同王驩談論任何公事,原因究竟是什麼呢?”對公孫醜的提高,孟子隻說了一句:“既然他一意孤行,我又何必多說呢?”
回到齊國後,匡章經常來孟子這裏閑聊。一次,他們兩個談到廉潔問題,彼此意見不一,正在爭辨當中,一個門人跑進來說:“陳仲子立節抗行,不入洿君之朝,不食亂世之食,以至於餓死了。”聽到這一消息,匡章覺得自己找到有力的事實根據,如是說道:“陳仲子難道稱不上真正的廉潔之士嗎?居於洿陵,三天不吃,雙耳變聾,雙目失明。當時井上有李子,被金龜子吃了一大半,他隻得爬著前往,摘下李子來吃,一連吃了三口,耳朵才聽得見了,眼睛也看得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