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的朋友米歇爾·芒索在記述這段罕見的愛情時寫道:“大學生讓她把自己帶到任何地方,他愛上了一部小說,他遇到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強迫他愛她,就像愛她的作品一樣。完全愛她,在禸體上愛她……這個身軀在請求,在享受,幾乎是在懇求:吻我吧……”無疑,杜拉斯打破了現實與小說的界限,她幾乎把自己的一生投人到情感冒險之中,她不斷地體驗著內心的狂熱,禸體的聲音從她的靈魂深處撕心裂肺地傳出——“愛要麼是激情,要麼就什麼也不是。”

她的驚世駭俗式而不由反駁的論斷,每一個真正熱愛生活的人都會或多或少地為此而陷入憂慮或者喜悅的⑤

杜拉斯所渴望的“叫聲”,正是對於福柯觀點的回應。這位哲學家認為自工業革命以來,性的欲望已經被工業機器所壓迫殆盡,三百年來,我們始終處於無法高聲尖叫的壓抑之中。沒有比奧克塔維奧·帕斯的論述更讓人辛酸的了,這個墨西哥詩人說,在20世紀的各項偉大起義中,愛情是缺席的,愛情與性被政治所歪曲,它已經不是激情,而僅僅是一種權利。而到了馬爾庫塞那裏,愛情與性甚至變成了一項消費品,筷感成為工業機器的一部分。以致於弗洛姆要大聲疾呼:“愛,是一種能力。”我們是否可以解放自己。我們學者們不是正在鼓吹一種全新的文明“信息文明”正在到來,人類將被從機器中解脫出來,那麼我們的性呢結果我們失望地看到,性在信息文明的代表工具互聯網上泛濫著。我們肆無忌憚地談論著它,把潛藏的欲望變本加厲地訴說出來。但是,我們的對象隻是顯示器後虛幻的對象,我們在無情地欺騙自己。我們甚至讓自己的本能陷入一種不真實,這是否意味著一種更深層次的無能呢

天哪,我們正在眼睜睜地看著我們的身上最原始的激情的消失,我們變得如此麻木,或許可能無法逃脫杜拉斯的蔑視“我們什麼也體驗不到!”由於缺失,我為電影《瑪戈皇後》中的場景激動不已。瑪戈與他的情人在街頭初次相遇的片段。兩顆陌生的靈魂在黎明的街頭相逢,真正的愛是不需要語言的,他們靠在巴黎街頭的牆壁進行生命中最本質的交流。那牆壁一定冰冷吧,同時又是粗糙與生硬的吧。但是,瑪戈那張如此沉醉的臉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們的愛是不需要那些間接的方式來傳達的。而在蘇格蘭女王瑪麗亞·斯圖亞特遭遇她的情人斯博韋利時,這位平日狂傲的女王讓自己陷入了無法自拔的瘋狂之中,深刻洞悉人性的茨威格用飽含著激情的筆觸來描寫這個被情感所征服的女人,在不能自己的情[yù]麵前,女王的身份消失了,她是一個赤摞裸的女人在等待著男人。而這位斯博韋利爵士似乎從來就不是一個精神層麵豐富的家夥,他有的是他狂暴的欲望和一個雄性動物的征服欲。

100年前,埃米利·狄金森在一首名叫《我啜飲過生活的芳醇》中寫道:“我啜飲過生活的芳醇/付出了什麼,告訴你吧/不多不少,整整一生/他們說,這是市價。/他們稱了我的份量/錙銖比計,毫厘不爽,燃後給了我我的生命所值/一滴,幸福的瓊漿!”我寧願相信,這一滴芳醇是杜拉斯所說的“欲望的聲音”、“禸體的狂熱”、“身體絕對,服從欲望的感覺”,是惠特曼歌唱的“那帶電的身體”,而這是我們之所以生活在世間的最重要原因,也隻有它能夠證明我們曾經作為人而生活過。

燕園的記憶 行動者海明威

1951年,當加西亞·馬爾克斯在巴黎街頭第一次見到歐內斯特·海明威時,這個28歲的新聞記者根本無法抑製自己的激動,他遠遠地扯著嗓門,用著拉丁美洲味道的西班牙語喊道:“大師!”這個詞幾乎概括了幾代青年對於這個用全部生命來曆險的人的絕對崇拜的情感。海明威那張寬寬的臉綻放著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