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的笑容,似乎永遠倔強的胡子亂亂地堆在他的臉上,一張溫暖卻堅毅的麵孔,那上麵記滿了酗酒、鬥牛、打獵、追求女人的痕跡。它們幾乎完美地混合在一起,讓這副麵孔充滿了蠱惑人心的魅力。這是本世紀最著名的符號之一,它不斷地出現在各種廣告畫麵中,幾乎就意味著那個單詞——作家。

盡管不斷有學者在質疑海明威的真實性,他們認為,海明威在用那支無與倫比的筆營造了一個虛假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裏,這個人是在炮火中救助戰友的英雄,是不怕死的鬥牛士,是無畏的記者,一位酒精愛好者,當然最重要還有——位在女性世界中無艱不摧的性感人物……傳記作家肯尼斯S.林恩把這原因歸結於海明威幼年所受的心理傷害,於是成年後的海明威為了躲避這種自我恐懼,“他隻好寫故事,以創造和虛構相同情況的方式來努力克服內心世界的混亂……他比任何人都更習慣於借助藝術來再造他的生活……”

但是,對於大多數年輕的心靈來講,這種弗洛伊德式的分析簡直是多餘。不管是否是源於自我恐懼,海明威的確曾經出現在意大利前線,遊蕩於巴黎的夜幕下,在西班牙的鬥牛場裏呐喊,還有非洲叢林中的狩獵,他的身邊不斷變換著美麗的女人……在那些作品裏,我們更多看到的是一位害怕生命在平凡中輕易流逝的男人,他努力在尋找生命中最核心的東西——本能的力量。冒險、酒精、性的刺激無疑通往生命核心的最直接的途徑,在這種高強度的體驗中,海明威讓自己觸摸到了生命。而我們則通過那些已經被壓縮成平麵的文字,同樣感到了那種生命激情,我們在閱讀中讓自己激動得顫唞。海明威是文學史上最具生命真實感的作家,當一個人寫出這樣的句子:“人生不是用來被擊敗的。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擊敗。”他怎麼可能是虛假的呢

比起後來的學者,我更願意相信同代人菲茨傑拉德所描述的海明威:“一個身材魁梧、渾身是力的農民。如水牛般健壯,是一個地道的運動員。他隨時都可以過他筆下所描述的那種生活。如果他的身體條件不允許他過那種生活,那麼他就決不會去描寫那種生活。”

對於這個身材魁梧的、生活肮髒邋遢的農民來講,本能的滿足意味著生命的全部意義,這也是他的最動人之處。在《永別了,武器》中,海明威借弗雷德裏克感慨道:“我生下來不是為了去思想。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吃。是的,上帝,就是為了同凱瑟琳一塊吃飯,一塊喝酒,一塊睡覺。”比起那些蒼白的思想者,行動的海明威更體現了黑格爾的論斷:“人的真正存在是他的行為……它的存在不僅僅是個符號,而是事情自身。行為就是這個行為,有什麼樣的行為,就有什麼樣的人。”我們熱愛海明威那些簡潔的句式,但我們更熱愛的是海明威那些行動本身。

燕園的記憶 乏味的大學(1)

47樓可能是中國目前最著名的學生宿舍樓了,孔慶東在10年之後,在一麵泛黃的紙上描述了那時候的北大的故事。打動我們的是什麼,是那些生命種最珍貴的趣味性。盡管,一位青年批評家在那裏高姿態地說道:“那些笑容背後是苦澀。”但是,在這裏苦澀隻是一種可有可無的陪襯,隻有趣味才是最穿人我們心肺的。

趣味的前提是存在的事物的多樣和豐富。10年前的北大存在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群,他們有著迥然的風格,並且執著地按照自己的生存狀態存在。並且他們的環境還是寬鬆,他們沒有太統一的目標去追逐什麼,於是在悠閑之中,他們很自然地展示了自己最真實的一麵。《北大往事》裏描述了太多的這樣的故事,那些今天看起來荒誕不經的故事散發出來的味道具有某種詭異的魅力,激發起我內心深處潛藏的不安分的欲望。我走在世紀末的北大裏,呼吸著北京日漸汙濁的空氣,痛楚地看著我身旁那些和當年的孔慶東們一樣年輕的生命已經不再“好玩”。一位詩姐曾經感慨道:“現在的校園不比從前,放眼一望,學子們個個山清水秀,走在一起分不出趙錢孫李,很像是批量生產出來的,花色品種變也變不到那裏去……”大學越來越像工廠,流水線生產同樣的產品,生產力在不斷提高的同時,我們的生存空間卻越來越小。分數、出國、賺錢,現在的學生的道路似乎被限製到如此狹窄。他們日益繁忙,卻不知道為何繁忙,我們過多的把大學看成一個學習知識的地方,死亡的知識擁擠了我們充滿活力的心靈。大學也越來越變成一個學習機構,我們在這裏尋找到生存的技巧而不是如何成為一個完整的人,所以我們越來越被要求去適應這個社會,而不是保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