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我們無法讓自己有趣味。趣味需要的是自由,而這種自由和趣味又可以增加個人本身的抵禦力。所以,當年那些縱情聲色的宿舍裏的髒小子如今也出落得楚楚動人了。更重要的是,他們在使人變形的.社會裏依舊最大限度地保持了自己的本色,這是作為一個人存在的根本。

大學本來應該成為這樣發揮個人獨特性的場所,在這裏年輕但是充滿激情活力的生命不會遭受太多的損害。讀牛津劍橋大學的校園文章常令人心馳神往,那些未來的達觀顯貴此時都是惡作劇的高手,這些紳士們想方設法地取樂。“光幹工作不玩耍,聰明的孩子也變傻”,劍橋大學的莘莘學子以對待科學研究同等認真的精神來玩耍,甚至是胡鬧、放肆的程度。科研聖殿三一學院的門樓上,站著創建者亨利八世的雕像,左手托球,右手握節杖。50年代在一次學院的晚會上,鬧瘋了的學生大概為了抒發對亨利八世曾砍掉劍橋大學校長費雪腦袋一事的憤慨,想出了一個荒唐無比的惡作劇;竟然爬上了“偉大之門”把皇帝老子的節杖扔掉,換上一截破椅子的木腿。從此,滿臉莊嚴的萬歲爺便拿著破椅子的木腿站著,一站就是幾十年。這種自由甚至瘋狂的氛圍其實是每一所推崇“獨立健全人格”的大學的共識。但是這種氣氛在目前的中國大學極度欠缺。“現在的校園氣氛一點也不好玩,學生都挺傻的。,’北京廣播學院的一位學生在閑聊中說道。在他的記憶中,90年代以後的大學生越來越像中學生,除了臉上的稚氣未脫,在思維上也呈現出幼稚的傾向。他所懷念的時光是90級以前的學生,那時候整個學校就像一個大家庭,尤其是在聖誕化妝晚會上,每個人像瘋了一樣地折騰,在人與人之間似乎根本不存在隔膜這一個詞。而現在的學生什麼都玩不起來,他最懷念的傳統是每一屆畢業生在離校之前,都要惡作劇地把校園內的一座土牆推倒,這幾乎成了畢業班的一個傳統,雖然不比劍橋,但也相當有趣。可是這種傳統消失了。更為有趣的是燕京大學的一位早期的女學生回憶,如今她是一位北大學生的奶奶。這位當初聆聽了冰心的課程的女才子回憶那時候燕大的一個偉大的傳統是將新生騙到未名湖邊,然後像一項儀式一樣將他們扔人未名湖中。現在的未名湖已經不會再有這等趣事了,依舊殘存的靈氣似乎也來自那時候穿著長袍的燕大新生蕩起的瀲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