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第一輯創造月亮(6)(1 / 3)

終於聽到了瀑布墮地的轟響。轉過一個彎子,順著“地導”的手望過去,天佛瀑布的全景就盡收眼底了。有人忍不住笑起來,說:“這麼小!比尼亞加拉大瀑布差遠了!”有人接茬說:“連黃果樹瀑布的一半都不及!”我又在心裏又補充了一句:“甚至都趕不上‘世界之窗’的人造瀑布壯觀!”“地導”聽我們貶損他的景,不慌也不急,隻是盡責地為我們講解著天佛瀑布得名的由來。

原來,在瀑布的一側,有一幀眉目清晰的天然佛像。我們順著“地導”手指的方向看,一下子就辨認出了那佛像——那果然是一幀十分逼真的佛像啊!“地導”說,自打這尊天佛駕臨此山,這裏的一切就都有了靈性,連山崖都長出了美麗圖畫!天佛不僅護佑著這裏的每一個人,也看護著這裏的鳥獸蟲魚、花草樹木,不讓它們遭災受害,所以,這裏連年風調雨順,鳥語花香,姑娘漂亮,小夥英俊。我們聽了,友善地笑起來,同時格外留意地看了“地導”一眼——嘿,小夥子確實挺英俊。

天佛在上,瀑布在上,花粉沾上了我們的發梢,葉露潤飾了我們的微笑,那一刻,我們的心被一種說不清的力量徹底征服,大家紛紛冒險攀上一塊巨石拍照留念,希望將自己的形象和天佛瀑布的影像永遠完美地疊合在一起。

不可救藥地,我愛上了這座有天佛看護的森林。我見過許多被蹂躪得不像樣子的森林,欲望的手,毫無顧忌地劫持了樹木接近藍天的夢想,沒有敬畏感的心,甚至連驚悸的功能都徹底淪喪……我多麼感激眼前高高崖壁上那個安詳的笑影!她勸人止息了不應有的欲望,她將庸常的景物賦予神聖的靈光!給花一個盡情開放的理由,給鳥一個歡快鳴叫的機緣,讓躺倒的樹木不覺悲苦,讓獨行的人兒不覺畏懼。瀑布小一些有什麼關係,一個慈悲的眼神,足以讓每一朵飛濺的水花都把自己讀成嬌姿欲滴的白蓮!

在我們未曾參透這美景之前,我們那麼饒舌,急著作出事後想起讓我們羞愧不已的淺薄評判。一旦我們徹悟,虔敬的心,卻在長久的仰望中編織不妥一句恰切的禮讚。

瀑布遙遙。遙遙的瀑布,卻為何,突然打濕了我的雙眼?

第25節咱倆有關係

久不聯係的筆友阿純發來一條短信,告訴我說:“喂,知道嗎?全世界都知道咱倆有關係!”我蒙了,問:“什麼意思?我怎麼看不懂啊?”她回複道:“你看看網上的‘人立方’,我的關係圖譜中有你的名字耶!”我連忙好奇地到網上找到了“人立方”,鍵入阿純的筆名、我的名字,果然就列在她的關係圖譜當中。

我又在“人立方”中輸入了幾個熟識的人,發現他們的關係圖譜真是好玩!其中有一位朋友的圖譜中居然同時列入了他的緋聞女友和他的生意死敵!我在這令人啼笑皆非的“人立方”前無奈地歎息,同時也免不了在心中惴惴地猜測自己的“人立方”關係圖譜究竟會將誰列入其中。有我至親至愛的親人嗎?有我牽手一生的伴侶嗎?有我深藏於心從不輕易提及的密友嗎?我忐忑地敲開了自己的們是誰。

——好一個整蠱的“人立方”!

“咱倆有關係!”顯然,朋友是懷著驚喜來說這句話的;而那個看起來無所不知的“人立方”,也一定會以繪出了這麼一個聰明的圖譜而自鳴得意。但是,“關係”這東西的複雜度實在是太高了,想要確切地繪出它幾乎是不可能的。

你能繪製出我與一株植物的關係嗎?初夏,我邂逅了一莖幼芽,歡呼著,將她邀約到我的書房。一夏半秋,我都在為這株植物慷慨地支付著愛與牽念。出差的日子裏,我打電話給丈夫,問他給我的花澆水了沒有。他抗議道:“你怎麼就不問問我喝水了沒有!”

你能繪製出我與一條河流的關係嗎?幼年的我,在河的南岸與北岸各有一個家。我夢的方向,一律是從北到南的;而現實,卻脅迫我從南到北。當我的腳踏上南岸的土地,我就會在心裏對那條河說:“河呀河,你快漲水吧!好把我永遠地截在南岸!”而當我的腳踏上北岸的土地,我則會在心裏對那條河說:“河呀河,你千萬莫要漲水啊!也許就在下一秒鍾,我將回返。”

我侍弄的不僅僅是一株植物,還是我的一個夢幻,我巴望著它替我開出驚世的花朵,告語這世界,我的內心從不曾典當給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