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起那聲失落的呢喃,聽清他人與自我美妙的心音。
第3節“幸福”的檔次
聽一個小學語文教師講公開課,教學對象是二年級的孩子。孩子們一律很天真的樣子,高高地舉起小手,搶著回答老師提出的問題。當老師問到“你認為幸福是什麼”的時候,一個胖胖的小男孩兒第一個舉手回答道:“幸福就是——得勁兒!”老師似乎愣了一下,繼而評價道:“你回答得真是太好了!還有誰願意再說說?”
一個小女孩站兒起來回答說:“幸福就是——實現願望。”老師開心地笑了,讚美道:“你回答得真是太妙了!——還有嗎?誰再說說?”一個瘦小的男孩兒很靦腆地站起來,說:“幸福就是——幫助別人實現願望。”老師笑著誇獎道:“你回答得真是太棒了!”
我以為接下去她會就以上三個同學的回答做一下總的點評,但不想竟就這麼過去了。她喜笑顏開地帶著她的小鳥們進入了下一個議題。
真的很為這個老師遺憾。這麼好的教育機會生生讓她給錯過了。以上三個關於“幸福”的答案,有著那麼明顯的區別,豈是“太好了”、“太妙了”、“太棒了”這樣含混籠統的、毫無差異的評價所可以說盡的?
我所在的城市正在全力打造“人民群眾的幸福之都”。政府開通了一部熱線,號召老百姓將自己“不幸福的事”告訴政府。接熱線的人於是過起了啼笑皆非的日子。
有人說:“我不幸福,因為我弟弟得了尿毒症,花費太大,我們承受不了了。”
有人說:“我不幸福,因為單位要求坐班。共建和諧社會嘛,就該多給我們一些休閑的時間,取消坐班製。”
有人說:“我不幸福,因為鄰居家有條狗,總叫總叫,特別煩,吵得我心髒狂跳,都離不開速效救心丸了。”
有人說:“我不幸福,因為好不容易下決心買了些股票,本以為可以賺一些的,結果賠慘了。”
有人說:“我不幸福,因為我老婆紅杏出牆了,政府給個說法吧。”
有人說:“我不幸福,因為我麵臨著一個非常痛苦的非此即彼的選擇,但那兩個,我偏偏都不願意放棄。”
……“使人心情舒暢的境遇和生活”,這是《現代漢語詞典》上對“幸福”一詞的解釋。隨著“幸福指數”一詞的普及,老百姓也開始被引導著試圖將自己擁有的“幸福”放到一個秤盤子裏認真地稱量一番。但問題是,這些秤多是根據個人的意願靠冥想“自造”出來的,稱量的結果當然免不了荒唐滑稽,令人啼笑皆非。
最近,一個恰切地使用“幸福”這個詞的人讓我心生欽仰。
那是一個瀕死的年輕病人,當他讀初中的兒子帶著幾個同班同學來到他的病床前,齊聲合唱起他們學校也是他當年就讀的學校的“校歌”的時候,他流著眼淚說:“我是個多麼幸福的人啊!”其實,在場所有聽到他說這句話的人,又何嚐沒有感受到巨大的幸福呢?
幸福,絕不僅僅是物欲的滿足。如果一個人拋開一切,隻是一味地追求所謂的“得勁兒”,那就是對“幸福”這個詞的褻瀆。檢點一下,假如我們不幸福的感覺是由於自己的心欲望太多、蒙塵太厚,那需要修正的,不是我們自身,還會是什麼?
在物質之外,我們的心也該有個居所,哪怕是“廉租房”,也要讓它住進去,讓它“知足”,更要讓它“知恥”,別再聽任它四處流浪,與“可憐”這個家夥為伍。心安居下來,你就可以指望頭頂的天空越來越蔚藍。
區分“幸福”的檔次,確乎要“從娃娃抓起”。麵對孩子五花八門的回答,大人們裝聾作啞固然是不應該的,但在我看來這尚不十分可怕,更可怕的是,在大人們那裏,“幸福”的概念原本就是混沌的,大人們根本無心區分甚至無力區分小學課堂上那三種答案的高下。這,才是最最可怕的啊!
第4節轟不淨的乞丐
有一段時間,校園門口總跪著一個乞丐。他似乎是掐著點兒來的,正值孩子們上下學的高峰,他橛子般地跪在那裏,搗蒜般地迎著孩子們磕頭。孩子們被這陣勢嚇壞了,繞著他走。也有的孩子手裏正舉著半個麵包往嘴裏填,看見乞丐朝他“搗蒜”,毅然舍棄口中食物,徑直將半個麵包送過去。但那乞丐很牛,搖頭擺手地不要那麵包,卻朝孩子指指他麵前髒兮兮的小鐵桶,那意思分明是:
“我要錢!”
可是,走讀的孩子多是不帶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