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我自己的孩子,有意無意的善待虧待,都是俺們自己家的事,別人用不著過多幹涉!我曾在電視上看過一則報道:一個農民,因為嫌棄自己的女兒,便讓她當牛做馬,稍不如意,輕則拳腳相加,重則鞭打火燙。這個可憐的女孩兒被自己的生身父親折磨得遍體鱗傷。采訪的記者也隻能從道義的角度進行指斥和抨擊。我們的法律,遠沒有周密嚴謹到視孩子的傷情給這個禽獸父親定罪的程度。
我們的法律對孩子接受九年義務教育作出過明確規定。承擔義務教育的學校,要做大量的“控輟保學”工作,因為上級規定,每年的“輟學率”不得超過3%(初中)。歲尾年終,精確到小數點後兩位數字的統計結果報上去了,那是一個絕對小於3%的令人欣慰的數字。但是,有誰願意認真擠掉這個數字當中的水分,看到底有多少孩子由於什麼原因輟學了呢?我所在的學校曾有過一個學生家長,死了丈夫,自己擺著一個菜攤,隔三差五就讓她讀初中的兒子逃學去幫她守攤賣菜。班主任老師登門去做工作,告訴她這樣做是違法的。不想那女人對年輕的班主任破口大罵,將他轟了出去。
我們向來以為,孩子是我的私有財產,用不著別人對我指手畫腳。古人說“為國育兒”,當今社會,有這樣境界的父母究竟有多少呢?我看到太多的家長其實根本不配做家長,他們好比是沒有通過“路考”就莽撞上路的司機,要多無知有多無知,要多危險有多危險。他們一味嬌寵自己的孩子,不由分說地剝奪了他們勞動的權利、受挫的權利,要星星不給月亮,頂在頭上怕歪了,含在嘴了怕化了,他們不知道自己是在全力為國家的未來打造著一件“易碎品”。在我看來,“棒殺”孩子的家長固然可惡,“捧殺”孩子的家長也罪不可赦。每當我看到自己學校“心理谘詢室”裏少男少女們的哭訴,我都會萌生出審判其家長的衝動。因為幾乎百分之百的心理疾患全是慣出來的毛病——我憤怒地稱之為“愛之病”。
我更願意將我們擁有一個孩子說成是“上帝讓我們遇到一個孩子”。這個孩子,是上帝賜予我們的禮物,他(她)需要我們動用大智和大愛去精心喂養。因為疼愛得深沉,所以計劃得長遠。倫敦的一位女校長曾意味深長地對我們說:“我們的教育,就是為國家的未來提供‘燃料’。”我想,優質的家庭教育和優質的學校教育一樣,都應該是為國家的未來提供“燃料”的。每個有社會責任感的成人都應常常這樣提醒自己:不要讓孩子在蘊蓄能量的過程中無端受阻。
弄丟了孩子是件可怕的事,但更為可怕的是我們在不知不覺中弄丟了孩子的靈魂。在可以拿報酬的工作之外,為人父母者還有一項更繁難、更神聖的不取酬的工作——為國家帶好一個小公民。
第14節指尖上的語言
參加一個企業管理培訓班。培訓師在談到管理者的親和力時,一針見血地指出某些人身上攜帶著一種“比癌細胞更為有害、更為難醫的官宦之氣”。他說,最讓人悲哀的是,沾染了這種官宦之氣的人往往渾然不覺,而目睹了這種官宦之氣的人往往見怪不怪。
培訓師輕輕點擊鼠標,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身著西服的人。那人似乎是在主持一個記者招待會,在他麵前,攝像機、照相機和舉手的人被模糊處理掉了,最奪人眼目的是他僵硬地直伸著的手臂和更加僵硬地直伸著的那根食指。培訓師給這個畫麵配音道:“你!你!就是你!”回頭瞅別人幹嘛?就是你!有什麼問題,“快問!”
他話音一落,我和在場的學員都忍不住悄聲笑起來。接著,畫麵一轉,又一個穿西服的人出現了,隻見他緊鎖著眉頭,食指堅定不移地指著某個方向。培訓師放大了畫麵,我們清楚地看見了畫麵下麵的一行小字:某某聽證會。培訓師又給這個畫麵配音道:“你!你!就是說你呢!傻愣著幹嘛?——有什麼話,說呀你!”這下我們誰都沒有笑。培訓師再翻頁,依然是衣冠楚楚的人站在主席台上,伸出一根奪人眼目的食指指向罪犯般的提問者。一連翻了七八頁,那些人的食指驚人相似地重複著同樣的話語。
我們誰都笑不出來了,會場上有了歎息聲。
培訓師說:“想聽聽我搜集這些圖片的過程嗎?大約五年前,我留意到了第一幅肆意指點人的攝影作品,於是,我將它加進了我的幻燈片裏麵,想以此提醒管理者注意自己的一些無意行為。”
後來,我居然接二連三地在各種媒體看到了相似的畫麵。我便想:隻要能夠截取的,我就截取下來加進我的幻燈片中,看究竟能收藏多少。剛才你們已看到了——我的藏品已多到了讓我這個收藏者心痛的地步。因為指點慣了、不恭慣了、粗暴慣了、刁蠻慣了,所以,一些人用指頭戳起別人來就分外自然。——我想問問在座的各位,當你們的嘴按照上麵的要求或者某本管理寶典上的點撥,對員工說著春風般輕柔的話語時,你們的身體和內心能不能說出同樣動聽的話語呢?我想,我們要表達對他人的尊重,不是會說‘您’、‘請’、‘對不起’就OK了,我們要真正把員工、把他人放在心尖上,捧在掌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