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節(3 / 3)

楞嚴經第四卷裏,佛的弟子富樓那尊者問佛:既然我們生命的自性本來清淨,為什麼要起第一念無明呢?為什麼要生出這個世界來呢?

其實這個世界生得非常不妙,因為創造了這個世界,這些人一天到晚你爭我奪,你罵我打,你恨我,我恨你等等,鬧得一塌糊塗。楞嚴經第四卷的要點,就是談這個。佛的答複有一句話與見地、行願都有關係,他說覺明為咎。這一句話很值得注意,我們學佛求悟道求覺,悟道那一悟就是一覺,但是那一覺悟也是大毛病。

我們打坐不是在求空嗎?根據楞嚴經這一句話,你要注意,如果你達到清淨,則清淨為病。你說:我打坐,本來很清淨,後來怎麼不清淨、不空了呢?因為空所以不空嘛!道理很簡單,也是這麼深奧。所有的經典,你把它研究透了,看一看,原始的這個生命,怎麼變成現在這個世界?怎麼變成這個人生呢?覺明為咎,隻有這句話,答得最明白。

所以舉凡世上一切宗教,一切哲學,對於人生的看法,都犯了一個最大的毛病,對人生都是悲觀的看法。看這個世界是缺陷的、不圓滿的,佛教也是如此。隻有兩部經例外,一部是華嚴經,它看這個世界,永遠是至真至善至美的,沒有缺陷、沒有悲哀的。其次是涅槃經,認為這個世界沒有缺陷、沒有悲哀,是常樂我淨,永恒的存在。

我們把這些經教的道理先搞清楚了,慢慢再說到結論上去,再談修證的功夫。今天我們打坐,心性的修養,隻要能做到如嬰兒的狀態,一定成功。不要說嬰兒,五六歲的小孩也可愛,愛哭就哭,要鬧就鬧,他一邊在哭,逗他笑時,馬上就笑了,然後又哭,他是天真的。我們做不到,我們有很多虛假,明明是恨你,還要敷衍你,皮笑肉不笑,多麼罪惡啊!這就同行願有關了。佛經說:直心是道場。我們做不到直,有多少假!每分每秒都假,連內心念頭都假,都在造惡業,所以行願談何容易啊!行願做不到的。行願做到了,可以立地成佛。

其次,你看嬰兒沒有知識,沒有分別心,那個狀態就是意識的根本作用。比如我們求空的這一個妄念,也正是意識的根。所以我們打坐用功除妄念,都是用功錯了,知道嗎?拚命在那裏想把思想壓下去,把它空了,想把它停掉,叫做去妄念,完全錯了。所以用功用了幾十年都白用了,那個真正妄念的根還在。縱然我們坐在那裏,而且曉得自己功夫做得很好,很清淨,那個正是妄念。那個接近於嬰兒境界,可是那還是妄念。

在中國文化裏,那個東西叫“情”。孔子在禮記上分類為性與情,在禮記的第一篇,開頭就是關於修道:“毋不敬,儼若思。”這是中國文化,定慧都在內,宗教也在內,人生隨時嚴謹、恭敬以行,做到不昏沉、不散亂的修養。這個“思”並非思想的思,而等於佛法說的:既不散亂,又不昏沉,清清明明在那裏,這正是禮之本也。

所以“東方有聖人,西方有聖人,此心同,此理同。”不過這些都是在上古時代傳下來的,同一個來源。“性”,人的本性,不談先天後天之別,善惡之別。比如有人天生愛說話,有人半句話都不說,這個性是怎麼帶來的?中國文化告訴我們,是“天明之謂性”帶來的。第二個,“情”,這裏有一個問題:中庸為何隻提喜怒哀樂四樣?本來是七情六欲,為什麼隻提四情呢?而且還說:“喜怒哀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