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怎麼說長跑和自己的性情相符,也有這樣的日子。“今天覺得身體好沉重啊。不想跑步啦。”經常有類似的日子。這時候便尋找出形形色色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想休息,不想跑了。我曾經采訪過奧運會長跑選手瀨古利彥,在他退役就任S&B隊教練後不久。當時我問道:“瀨古君這樣高水平的長跑選手,會不會也有今天不想跑啦、覺得煩啦、想待在家裏睡覺這類情形呢”瀨古君正所謂怒目圓睜,然後用了類似“這人怎麼問出這種傻問題來”的語氣回答:“那還用問!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如今反思起來,我覺得這確是愚問。當時,我也明白。然而,還是想聽到他親口回答。即便膂力、運動量、動機皆有天壤之別,我還是很想知道清晨早早起床、係慢跑鞋鞋帶時,他是否和我有相同的想法。瀨古君的回答讓我從心底感到鬆了口氣。啊哈,大家果然都是一樣的。
請允許我說一點私事。覺得“今天不想跑步”的時候,我經常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你大體作為一個小說家在生活,可以在喜歡的時間一個人待在家裏工作,既不需早起晚歸擠在滿員電車裏受罪,也不需出席無聊的會議。這不是很幸運的事兒麼與之相比,不就是在附近跑上一個小時麼,有什麼大不了的於是腦海裏浮現出滿員電車和會議的光景,再度鼓舞起士氣,我就能重新係好慢跑鞋的鞋帶,較為順利地跑將出去。“是啊,連這麼一丁點事兒也不肯做,可要遭天罰呀。”話雖然這麼說,其實心中有數:甚多的人,認為與其每天跑一個小時,還不如乘著擁擠不堪的電車去開會。
閑話休提。我就這樣開始了跑步。三十三歲,是我當時的年齡,還足夠年輕,但不能說是“青年”了。這是耶穌死去的年齡,而司各特·菲茨傑拉德的凋零從這個年紀就開始了。這也許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在這樣的年齡,我開始了長跑者的生涯,並且正式站在了小說家的出發點上——雖然為時已晚。
第三章
2005年9月1日夏威夷州考愛島在盛夏的雅典跑第一個42公裏
昨天,八月份終結了。計算這一個月跑過的距離,三十一天,一共是三百五十公裏。
6月260公裏(每周60公裏)
7月310公裏(每周70公裏)
8月350公裏(每周80公裏)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目標是十一月六日舉行的紐約城市馬拉鬆。為此而作的調整,大體進展很順利,因為我從賽事前五個月起便有計劃地增加運動量,分階段增加奔跑距離。
考愛島八月份的氣候得天獨厚,下雨而無法跑步的日子,連一天都不曾有過。偶爾也下雨,不過是令人愉快的雨,正好將灼熱的身體冷卻下來。考愛島北部海岸的夏天原本天氣不錯,可晴天如此綿長也不多見。我得以盡情盡興地跑了個痛快。身體狀態也毫無問題。每日的奔跑距離一點點向上調高,身體並未發出什麼悲鳴。既沒有傷,亦沒有痛,也未覺得怎麼疲勞,三個月的練習便告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