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網の提の供の線の上の閱の讀の

照這個樣子繼續折磨肌肉,早晚要弄出亂子來,她說。也許確是這樣。然而我總覺得(或希望)能對付過去。我長期以來,一直是這麼湊合著跟自己的肌肉打交道。集中訓練時,我的肌肉總會繃緊而僵硬。早晨穿好健身跑鞋抬腿跑出去,兩腿沉重無比,甚至覺得它們永遠不會正常運動了。幾乎是拖曳著雙腿,在道路上緩慢地向前跑動。甚至連附近那些快步走著的老太,我都追趕不上。然而我忍耐著,跑著跑著,肌肉竟一點點地鬆弛開來,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鍾,好歹能跑得像尋常人一樣了,速度也出來了。之後,便不覺得特別痛苦,機械性地跑下去。

我的肌肉得花些時間才能開動。啟動極其緩慢。一旦完成預熱,開始工作,就能毫不費力、狀態上佳地連續工作相當長時間。這不妨說是典型的“適於長跑”的肌肉,根本不適合短跑。倘使跑短跑,弄不好還沒等我的肌肉發動起來,比賽就宣告結束了。雖然我不懂專業方麵的知識,但這種肌肉的特性恐怕天生如此,而且同我的精神特質密切相連。莫非人的精神為禸體的特質左右麼抑或恰恰相反,是精神的特質對禸體起作用麼還是兩者密切地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我隻能說,恐怕人生來有著類似“綜合性傾向”的東西,不管喜歡還是不喜歡,都無法逃離與擺脫。這種傾向可以進行調整,卻不能從根本上改變。人們把它稱作“天性”(nature)。我的脈搏一般每分鍾隻有五十跳。我以為屬於相當慢的。順帶提一句,聽說在悉尼奧運會上勇奪金牌的高橋尚子是三十五跳。然而跑了大約三十分鍾,我的脈搏就會上升到接近七十跳。而全力跑完全程時,會達到近一百跳。亦即說,跑了一定的距離,方才達到普通人的脈搏數。這明顯是“適於長跑”的體質。每天堅持跑步以來,脈搏顯而易見地慢了下來,說明為了適應長距離奔跑,身體自己在調整脈搏。假若脈搏本來就快,隨著奔跑距離的增加而越發上升,心髒立刻便會超負荷。去美國的醫院看病時,護士先為你提供類似預診的服務,量脈搏時,她們總是說我:“哦,你是個跑者嘛。”恐怕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長跑者的脈搏數都會趨同。跑在街頭,一眼就能分辨出長跑新手和老手。呼哧呼哧地短促喘氣的,是新手;呼吸安靜而勻稱的,則是老手。他們心跳徐緩,一麵沉湎於思考之中,一麵銘刻下時間的痕跡。我在路上與他們交臂而過時,總是傾聽彼此的呼吸,感受彼此銘刻時間的方式,就像作家們感受彼此的表現方式一樣。

閑話休提,我的肌肉現在緊繃繃,相當僵硬。不管自己如何大做特做舒展運動,它怎麼也不肯變得柔軟起來。即使在訓練的高峰期,我依然覺得它太僵硬。有時候,我會用拳頭砰砰地使勁敲打腿上僵硬的部位,讓它鬆軟下來,當然很疼。然而,就像我有點頑固一樣,我的肌肉也十分頑固,或許更甚。肌肉記憶著,忍耐著。在一定程度上,它也會進步,卻不肯妥協,也不肯給我通融。不管怎樣,這是我的禸體,有著極限和傾向。與容顏、才華相同,即便有不盡如人意之處,也無足以取而代之的東西,隻能靠它拚命向前。隨著年華老去,這種狀況便自然形成,就好比打開冰箱,隻用裏麵剩餘的東西,利利索索地烹調出隨意的、不無巧妙之處的菜肴來。哪怕隻有蘋果、洋蔥、奶酪和梅子幹,也不吐怨言。手頭上能有點東西,就應該感恩戴德了。能夠這樣思考問題,乃是年華漸去一事為數不多的好處。

時隔許久,再次在東京街頭跑步。九月的東京依然酷熱。都市的殘暑特別嚴峻。我全身大汗淋漓,默默地跑步,感覺到帽子濕得滴下水來,看得見汗水從身上飛散出去。汗水飛濺的樣子清晰地映在路麵上。汗珠掉在道路上,須臾便蒸發掉了。

不論何處,跑長跑的人望去都是相似的。人人都像在思考什麼問題,也許什麼都沒想,卻似乎聚精會神。天氣如此炎熱,居然還在跑步啊!不知不覺便生出欽佩,然而仔細一想,我其實也在做相同的事。

正跑在外苑的慢跑道上,一位偶然路過的女子衝著我呼喊致意。是我的一個讀者。這樣的事情鮮少見到,偶爾有之。我駐足與她簡短地交談幾句。“有二十多年了,我一直在閱讀您的小說。”她二十歲未到便開始閱讀我的小說,而現在已近四十了。人啊,都會公平地加齡增歲。“謝謝你。”我說。微微一笑,握手,告別。恐怕我的手上淨是汗水。然後,我重開步伐。她朝著她的目的地——究竟是何處,我不得而知_繼續走去,我則朝著我的目的地繼續奔跑。我的目的地在何處當然是紐約。

第五章

第五章2005年10月3日馬薩諸塞州劍橋即便那時的我有一條長長的馬尾辮子

波士頓一帶,令人萌生想詛咒一切的念頭的日子,一個夏季裏總有那麼幾天。隻要扛過那幾日,其餘的日子倒是相當不錯。富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