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二十七日。今天終於能夠毫無不適地使出八分力氣跑步。昨天還殘存一縷不祥之感,而今晨就能同平常一樣練習了。我跑了五十來分鍾,最後十分鍾還放開手腳衝刺了一番。我想象這就是正式比賽,而我跑進了中央公園,終點就近在眼前,假想著這樣的場景加速猛跑。沒有任何問題。雙腳奮力蹬踏路麵,膝蓋伸得筆直。危機大概已經安然度過。
四周變得相當寒冷。滿街堆著萬聖節用的南瓜。清晨,沿河的道路灑滿了五彩斑斕的落葉。晨跑時,手套已經成了必需品。
十月二十九H,賽事一周之前。自早晨開始,星星點點地飄舞起小雪,正午過後,正式變成了一場大雪。不久之前還仿佛夏天一般呢!我暗自驚歎。站在大學辦公室的窗前,我眺望濕漉漉的雪片漫天飛舞。身體狀況不賴。練得疲勞不堪時,雙腿沉重,連走起路來都東倒西歪,而最近跑步時卻感覺步態輕盈。我明白自己大約巧妙地擺脫了疲勞。奔跑時,也會生出“還想再跑下去”的心情。
盡管如此,不安還是不肯遁去。那曾在眼前一閃而過的陰影,莫非煙消霧散了麼它不會仍然潛伏在我的體內,靜靜地等待出擊的時機麼,就像一個躲藏在看不到的地方屏息縮肩、等待著人睡熟的高明盜賊一樣我凝神注目,試著窺視身體內部,企圖看清存在於彼的東西是什麼形態。然而如同我們好似迷宮的意識,我們的身體也是一個迷宮,處處是黑暗,處處有死角,處處有著無言的啟示,處處有兩意性在等候著我們。
我手中所持的,僅僅是經驗和本能。經驗教給我:“該做的都做了,怎麼胡思亂想也於事無補,隻有坐待那一天的到來。”本能告訴我的隻有一句話:“想象!”我閉起眼睛,想象自己從布魯克林,從哈林區到中央街區,和幾萬名跑者一起跑過紐約街頭的情形;自己越過好幾座巨大的鋼鐵吊橋的景象;沿著熱鬧的中央公園南端,邊跑邊接近終點時的心情;跑完比賽之後去就餐的、賓館附近那家古色古香的牛排店。我不再凝神注視黑暗的顏色,不再側耳傾聽沉默的聲音了。
蘭登公司負責我的書的麗絲,給我發來了一份Email,說她也將參加紐約城市馬拉鬆賽跑。這是她首次跑全程馬拉鬆。我回複道:“享受賽跑!”(Ha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