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誌吐吐舌頭說,“總而言之,都賣光了。”

“哦,那你的生意不錯?”

“也可以這麼說啦!”敬誌笑著說,“不過,老媽,你賠本了。”

“全部賣完,但我又賠本?這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今天早上,我和董玲君各做了二十個蘋果派和甜甜圈,我們在公園前麵擺起小攤子,可惜並沒有人來買……我摸摸口袋,發現口袋裏有一個十塊錢銅板,於是我就向董玲君買了一個甜甜圈。董玲君又拿那個十塊錢跟我買了一個蘋果派……我們都覺得對方做的蠻好吃的,所以就買來買去……每個人各吃了五個。後來,有個翻垃圾桶的老太太來了,我又用那個銅板向董玲君買了一個甜甜圈,她也向我買了一個蘋果派給老婆婆吃,老婆婆吃得很高興呢!後來又來了一個小朋友,又來了一條狗,又來了……”

“所以你們就用那一個銅板,把所有的甜甜圈和蘋果派都賣完了,對不對?”畢竟,她不是個笨母親。

“媽,你好聰明。”

瑜慧笑了,這孩子雖然做生意是有問題,本性真的不錯,比他老爸良善多了。

“那麼,你從你的第一筆生意中學到了什麼嗎?”

“錢是一種奇妙的東西。”敬誌若有所思地說,“有時候,十塊錢就有很大的用途!媽,你有關於貨幣流通的書嗎?我得好好研究看看……”

戴爾·卡內基曾經敘說過小說家葉慈女士的故事。

“葉慈是一位小說家,但她寫的小說沒有一部比她真實的故事精彩。”

她的心髒不好,在日本偷襲珍珠港的那個清晨之前,已有一年的時間躺在床上不能動。她每天最長的旅程,是從房間走到花園作日光浴。

日軍轟炸珍珠港的慘劇,卻給了她重生的勇氣。轟炸時,一顆炸彈在她家附近開了花,震得她跌下了床。軍隊派出卡車,接走軍人的家屬。當時有電話的人不多,紅十字會的人知道她床邊有個電話,問她是否願意當軍人及其家屬的聯絡中心。

她發現自己的先生安然無恙之後,仍努力地以她的電話為那些不知先生死活的太太們聯絡,並為她們打氣。剛開始,她還躺在床上接電話,後來不知不覺地坐了起來,越來越忙之後,她興奮得忘了自己的毛病,開始走來走去。後來她除了每天睡覺的八個小時以外,完全不必躺在床上。為了幫助別人,她醫好了自己。

葉慈女士說:“空襲珍珠港固然是一大慘劇,但卻是我人生中的轉折點,借著幫助別人,我找到了我本應擁有的力量。因為它迫使我把注意力轉到別人身上,給了我一個奮鬥的理由。”

波斯宗教家Zoroaster曾說:“對別人好不是一種責任,而是一種享受,因為它可以增進你的健康和快樂。”

葉慈的康複,正是最好的說明。

給予,包括物質上與非物質上的。無論大小,總會給你不同的快樂。

但還是有個前提,那就是給予的人要完全心甘情願,還有,被給予的人一定要得到“好處”。

給予苛求回報,徒然使人焦慮。但這在理論和實際上,仍有相當大的距離。

有個朋友到台南演講,發生了一段又有趣又悲涼的小插曲。

那天她講的主題是愛情,談到了現代女性的種種愛情難題。演講結束時,坐在最前麵一排、一直戴著帽子的女人,忽然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露出“光可鑒人”的頭,大聲對全場觀眾說:“男人真不是好東西!我為了向我的男友證明我到死都愛他,不惜把一頭頭發都剪掉,可是他竟然不領情,還是跟著別的女人跑了!我連我的美麗都不惜犧牲,他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感恩?”

全場鴉雀無聲。據我的朋友說,很多人緊咬著嘴唇,想笑而不敢笑。朋友答得妙:“你給他,他又沒得到好處!你隻是在傷害自己!”

從此,她對“愛的奉獻”有一層新的體會:讓你愛的人得到好處,才是真的奉獻。

好幾次,我在演講會結束後,也會遇到碰上感情糾紛。一臉狐疑的女孩:“我對他那麼好,什麼都給他,沒有求回報,為什麼他還對我這麼冷淡?”或:“他愛我,並沒有我愛他多,應該怎麼辦?”

“你心中真的沒有求回報嗎?如果完全不求,就不會感到沮喪,在你付出的那一刹那,你就應該快樂!”

是的,我知道這很難,犧牲而不求回報,已經是宗教情懷了。完全不求回饋的愛情,等於是用救世主的情操在談戀愛。

但愛情本來就不是慈善捐助。不論你捐了多少,愛人不必給你收據,你也不會因而有免稅的權利,更不會買得無形中的心靈平安……你強求回報,回來的不會是愛,而是恨。愛情也沒有我多你少的問題。又不是上菜市場,一把青菜二十塊,你再多付二十塊,就可以多買一把。

愛情中的給予,值不值得,全憑自由心證。你的付出,得心甘情願才行,因為未必有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