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1章 劃割草原 (4)(3 / 3)

啊!立嗣與托孤?公主,烏孫王難道......

噓--,嫽兒,小聲些。當時,我聽了他的話十分吃驚,想到他可能因為病痛情緒過於低落,便寬慰他說我們中原的黃芪、麥冬、丹參和白附子專治像他這樣的心痛病,並讓侍從趕快去請太醫。但事實上,當時,我是很想知道他心中是否有繼任者的人選,但後來猶豫半天,終究沒有問出口。再後來,他服了太醫給他開的藥,心痛明顯有所緩和,精神稍好些後,便經常長時間地跟隨多散巫師學習占卜,並且十分專注而快樂。

公主,這是什麼時間的事?

差不多已經過去有三四個月了吧。烏孫王再也沒有提起它,我也隻當它是個一時浮上腦際的衝動。但是,嫽兒,前日我們離開王宮時,有一種奇怪的東西突然襲擊了我。你知道那是什麼麼?一種令人窒息的白,陡然占據了我的大腦,讓人猝不及防,橫溢在眼前,我的全部記憶,全部人生,甚至整個世界,刹那間一無所有。有時候,它來得過於劇烈,我必須緊緊閉住眼睛,才能忍受那種幾乎要刺穿身體的白。

公主,您說得這樣逼真,不會真要發生什麼事了吧?

第二天清晨,行隊沿著特克斯河溯流而上,穿過一條幽深的峽穀之後,腳下便越來越平坦了。

解憂沒上輜車,執意要自己騎馬前行。騎君把她的那匹栗色坐騎的疆繩交到她的手裏時,她抑製不住內心的歡喜,攏住馬頭親呢地將額角抵在了馬的鼻梁上。誰都知道,解憂十分珍愛這匹四蹄雪白的栗色母馬,除了從不喝斥它,還用昭蘇草原上種植的麥稷喂養它。

七月的昭蘇草原,每一眼望出去都是迷人的景色,就是因為受了清晨彩虹的感染,解憂才情不自禁要騎著馬邊走邊看。

天空變化多端,彩虹褪去不久,煙灰色的陰雲就從遠山的方向傾壓而來,太陽因為移動太慢,很快就被身後趕來的雲團遮擋了光芒。但是雲層後來也跑不動了,齊齊停在了藍天的正中,這樣一來,隨著太陽的逼近,從雲層上漏出來的光線越來越亮,越來越多。到了後來,注意到雲象的人都看到了陽光像河水一般從雲頭流泄而下,刹時又傾倒在了他們的身體上。

那一瞬間,解憂覺得自己像是突然泡在了暖水中,連她的坐騎也感受到了這種滲透肺腑的溫熱,高翹的臀部跟著打了幾個歡樂的機靈。

草地比開闊的天光延伸得更遠,低矮的小山丘告訴人們,大地深不可測的呼吸在這裏慢慢平穩下來,變得和女人的軀體一樣柔軟、溫存。斑斕的野花四處奔跑,草原上都是它們或濃或淡的異香。

中午時分,已經隨處可見潔白的氈帳,知英跟在解憂身後,告訴她前方就是他的家鄉--托熱部落的領地。解憂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朝遠處望去,一列斜長的山脈擋住了視線,最高處的一座白色山巔聳立在藍天下,很明顯那不是積雪覆蓋所造成,而像一位老人花白的頭發,是山體本身的顏色。

解憂覺著奇特,就問那山叫什麼名字,右大將知英眯著眼睛說:那是我們托熱烏孫的聖山,上麵住著一位慷慨而沉默的山神,托熱烏孫的雨水和河流都由它來管轄。因為它將托熱烏孫的子孫聚集在了一起,我們就叫它烏孫山,而"烏孫"二字,本就是凝結的意思。我小時候忍不住好奇,偷偷爬上過它,因為疲憊睡著在它光潔的白石上。大人們說我在上麵睡了七天七夜,我卻覺著隻有一個晚上。不過,真令人難以置信,您是知道的,草原的夜晚常常能凍死新生的羔羊,即使在大暑天也一樣,何況那兒的地勢還那麼高。可是我在那裏睡了七天七夜,就算是七天七夜吧,竟然沒受一點風寒。到現在我都還能感知得到那些白石的溫度,我猜它的溫度隨人體對它的需要而變化,因此那麼多日夜,我既未覺著冷,也不感到熱,就好像胎兒躺在母親柔軟的腹中。

解憂此行目的是給在昭蘇草原墾田的近百位漢地士卒帶去農具,這些農具都是特地從漢廷運來的,有舌型鐵鏵,鞍形犁壁,削肩鋤,鐵鐮和刈鉤,以及長轅犁的結構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