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非小小說十則(三)(2 / 2)

沒那麼簡單,不僅僅是酒的問題,我自省了下,是日子的問題,也就是說,不能再這麼過了。首先,調整下所謂的生物鍾是有必要的,應該早睡早起。當然,我沒班上,清早起來也沒事幹。但我記得自己很小的時候都是早睡早起的,那時候大人們總誇我圓頭圓腦,很招他們喜愛。再說了,為什麼不可以學習那些老頭老太呢,我也是可以晨練的。不好意思混跡老頭老太之間打太極拳扭秧歌,那我就穿上球鞋、短褲去跑步。多麼幸運,我做到了,我真的跑了起來,在晨練的大爺大媽間、在上班的人流和車輛之間穿梭。我的跑動甚至還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尤其是一些年輕姑娘的,她們看著我結實的小腿和穩健的跑姿,讓我感到得意和暈眩。當然,剛開始跑那會兒,在經過03棟的時候,我總是跑得很快。我不希望被那個賣水餃的年輕女人看見,雖然她早上從未在門前出現過(她晚上熬夜,白天應該睡覺),但我還是固執地不想讓她看見。

如書上所說,跑步確實是有效的。早起跑步使我感到自己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體現在多方麵,不一一細述了。談吃吧,跑步使我在最普遍意義的一日三餐時分感到饑餓。出於節省和充分調動自己本已具備的能力,我買了十多斤掛麵,也買了幾十顆雞蛋。一碗麵一顆蛋,多麼親切的早餐啊。小時候,我媽媽就是這麼給我做早飯的,隻不過那時候廚房的窗台上那些花盆裏栽滿了蔥,站在灶前伸手可及,撒在碗裏,真香。可惜現在我的窗台沒有花盆和蔥。這是惟一的遺憾,屬於細枝末節,其實一點也不重要。

掛麵和雞蛋吃完沒能及時補充,我必須去買早飯了。僅此一回,下不為例。

眾多的早點攤集中在車站附近,跑過去一點也不吃力,我心情愉快地想,它們如果再遠十公裏才正合適。

跑過去後我吃了一驚,那個賣水餃的年輕女人居然也列位其中。應該表示欽佩,她真是勤勞啊,沒日沒夜的,難道她就不覺得累嗎?我又不免心疼她。據說,她男人臥病在床,日子很苦,真不容易。應該去她那兒買早餐,也是跟她打個招呼嘛,順便讓她知道我現在的變化。可是,各位朋友,你們知道嗎,她裝作根本不認識我,匆匆將一小塑料袋鍋貼(油炸水餃)塞給我就應對別的客人去了。我確實覺得委屈,感到無法忍受,尤其無法忍受她那冷漠的表情,像什麼呢?說實話吧,就像我們曾是黑暗中偷情的男女見不得光天化日而應努力掩飾。我回到家中,因為心情灰暗,那些鍋貼真是難以下咽。但是,各位,你們相信那些神秘的東西嗎,比如佛光比如靈光,我確實在某個瞬間感到眼前有一道金黃的光束揮舞而過——她裝做不認識太刺激了我了,我的身體日漸強壯,而她丈夫,卻奄奄一息。她做的很好,太好了!就是這樣。

一天中午,我終於鼓足勇氣去了她家。她依然一副陌生人的表情,問找誰?我說找你。她很惶恐,有點“寡婦門前是非多”的警惕。我知道她還在裝,這讓我越發得意。所以,我不介意,而是越過她的肩膀朝她屋內看。我看到她的丈夫在客廳躺椅上閉著眼,臉色像長滿了青苔那樣綠,神情倒是無比平靜,和青苔一樣平靜,並沒有因為我和他妻子的談話而有絲毫變化,他應該是睡著了。這很好。

我於是就站在她的門前把吃水餃等一係列事對這個在我看來也心知肚明的女人複述了一遍。我說的很急很快,不屑於留一點縫隙給她插話。是的,我的敘述情緒相當激動,和一個耿耿於懷的老情人時隔多年找上門時沒什麼區別。這使我差點沒忽略了她的臉色,在聽我滔滔不絕的過程中,她的臉色真的越來越灰,越來越土,越來越難看。我真怕她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染上乙肝並迅速癌變,在我說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倒在地上死掉。

她堅決否認一切,很不耐煩。“笑話,難道我不用睡覺嗎?”她惱羞成怒地反問,然後瞥一眼她的丈夫,幾乎對我是威脅道,“再不滾,出什麼事別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