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節(3 / 3)

結婚後的鄺野悟出了自己的可惡,或者說男人的可惡,是男人以各種方式占有著女人,讓女人或奉獻或屈服,又是男人把女人的尊嚴踩在了腳底下,讓女人承受感情與理智的雙重痛苦。保持貞潔固然重要,但男性的暴力使女人失去了貞操,男人就不應該嫌棄女人,女人更不應該感到內疚,因為男人不配這種內疚。要不是自己太固守傳統,不會把澗雪害得這麼慘,澗冰也不會死去。鄺野被這種負疚感深深折磨著,不知怎麼做才能使自己解脫。

澗雪根本沒有告訴鄺野由於照顧黃皇她的婚姻形同危卵,隨時都有破裂的可能。要不是在乎人言可畏,澗雪寧可離婚,這看來是有點傻,可這個婚姻給人帶來什麼幸福呢?如同嚼蠟的感覺不如什麼感覺都沒有。

黃皇已能吃些軟東西了,尤其喜歡吃魚。澗雪的兒子趙廣予也愛吃魚,小家夥吃完自己的就盯著弟弟碗裏的,有時伸手就去抓。澗雪嗬斥幾次都不管用,就拿筷子打了兒子一下。丈夫看在眼裏疼在心裏,認為澗雪太偏袒妹妹的孩子,對澗雪逐漸產生了不滿。真正讓丈夫動怒的是買香蕉,澗雪買了三根香蕉,都藏起來一點一點讓黃皇吃。丈夫發現後就對澗雪說,你照顧你妹妹的孩子沒有錯,但你也不能一點也不管咱們的予予。澗雪說予予大了,用不著太在意了。老趙聽後勃然大怒,咱們家不是養野孩子的地方。澗雪一聽他說野孩子,如同被剜了心肺,立即回敬道,你說話不要太損,當初是你同意的。老趙馬上說,當初同意不假,現在還可以反悔。澗雪河東獅吼般,天底下沒有那麼便宜的事。從此,兩人非大吵即小吵。

鄺野猶豫不決,不知怎麼告訴雨鵑這件事,還是根本就不告訴。如果告訴雨鵑,她會相信嗎?會原諒自己的一時糊塗嗎?即使雨鵑相信了,那不正說明自己還留戀過去的情感嗎?想來想去,鄺野覺得還是不告訴雨鵑為妙。想到這,他就撅著屁股想把信藏在座位底下。老板娘早晨來開門,看到鄺野撅著屁股,就開玩笑說,找金子哪!晚上回到家裏,雨鵑告訴鄺野該車檢了,應該收拾收拾車裏,太髒了,影響中國人的形象。鄺野說明天早晨再說吧。

想到鄺野每天打工太累,雨鵑第二天就早早起來收拾車裏的垃圾。撿完車裏的垃圾,正想關車門的雨鵑腳底滑了一下,要不是有車門擋著,雨鵑肯定來個嘴啃泥。這滑一下不打緊,雨鵑看見了什麼東西藏在了座位底下。拿出來一看是澗雪寫給鄺野的信。盡管雨鵑看不懂其中的關係,但很明顯,那照片上的小男孩和寫信的澗雪一定跟鄺野有關係,也許那個叫澗雪的女人跟鄺野生了那個男孩。雨鵑把信放回原處,裝做什麼事情都沒發生一樣,心情沉重地回到了公寓裏。雨鵑一直等待鄺野給自己一個解釋,鄺野以為雨鵑不知道一直瞞著她。看到鄺野是不會向自己坦白的,雨鵑就給鄺野家裏寫了一封信。盡管公公和婆婆知道鄺野把人家小女孩搞出了大肚子,但他們根本不知道孩子還活著。於是他們就勸雨鵑別太疑心了,要保重身體等等。

雨鵑獨處時不禁黯然神傷,鄺野不斷盤問自己的過去,但對他的過去卻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讓人感到神秘莫測。愛情就是這個樣子的嗎?盤問對方卻不坦白、反省自己。愛情是應該毫無保留呢還是什麼都公開呢?如果鄺野坦誠在自己出國一年的時間裏跟一個女孩好上了又把人家搞出了大肚子,自己會原諒他嗎?是鄺野不愛自己還是性欲使然?如果你深愛一個人,你會去跟別人搞嗎?難道性欲會有那麼大的魔力,竟然讓人忘卻海誓山盟跟著性欲這頭野獸走?雨鵑的腦海裏一個接著一個問題,想了很久、思考了很久而不得要領。鄺野不在身邊時,自己也有一種渴望,這個渴望像一棵毒芹在雨鵑肚子裏不斷地生長,它的枝枝杈杈長滿了雨鵑的五髒六腑。雨鵑非常怕它穿透自己,麻醉自己。晚上做夢就老夢見與丈夫做愛,有時竟喊出聲來,同室的洛紅有時被吵醒了,就問雨鵑怎麼了。

雨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性這個東西,它像水那樣是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東西嗎?如果人渴了要喝水,那麼對性也渴了,也要找人解渴嗎?她恨鄺野隱瞞自己,又有什麼好隱瞞的呢?男女之間不就那點事嗎?上了床然後女人懷了孕。想著想著,雨鵑捂著臉哭起來。這麼長時間學業上毫無進展以及理不清的家事使雨鵑心亂如麻,情緒壞到了極點,她任淚水恣意流淌,池塘裏倒映著雨鵑的滿麵愁容,大學時那麼快樂、充滿理想和抱負的雨鵑哪裏去了?

雨鵑此刻正坐在學校裏麵一個非常非常小的池塘旁邊,這個池塘就像普通人家客廳那麼大。池塘的一角長滿了蓮花,綠色的蜻蜓在上麵飛來飛去。裏麵有很多很多魚,大的小的,你隨便用什麼東西都能撈上一條來,偶爾還從水裏蹦出一兩隻青蛙來,就落在你腳邊上,大得保證嚇你一跳。雨鵑今天就兩節課,下了課什麼事都沒了,下周該交的論文雨鵑已經提前寫好了。雨鵑可以在池塘邊放心地想心事,放鬆地讓淚水一個勁地流淌。可她沒有想到賽莉已經把她告了,布萊克教授的小肚子讓賽莉的一通謊言鼓動得像一隻青蛙,正煩躁地一張一合呢。

布萊克教授剛從院裏開會回來,雨鵑此刻的淚水也流完了,因此教授看見的是悠哉悠哉欣賞池塘美景的雨鵑,她氣鼓鼓的肚子更大了起來。布萊克教授走到雨鵑麵前,大吼一聲:“你在幹什麼?”她的口氣仿佛雨鵑是個罪犯,而她是個警察,雨鵑正在犯罪被她逮個正著。聽見這麼熟悉的聲音,雨鵑一臉惶惑地抬起頭,還以為誰這麼粗魯,原來是布萊克教授怒目圓睜在向自己發問。雨鵑勉強擠出一點笑容忙說:“你好。”布萊克教授緊追不舍:“我問你幹什麼呢?”雨鵑看不回答不行了,隻好說:“沒幹什麼。”“到我辦公室來。”雨鵑像被戴上手拷一樣跟著布萊克教授警察來到她的辦公室。

布萊克教授抖出分析報告,在雨鵑麵前搖晃著,大聲吼著,你幹了什麼,賽莉幹了什麼。雨鵑明白了,賽莉打了小報告,真不是東西,看來不說出實情不行了。“我幹了什麼?你拿的這些都是我幹的。賽莉什麼都沒幹,她應該幹點什麼了。”雨鵑心中的怒火在上升。布萊克教授說:“OK,你給我打個報告上來,詳細說明你都做了什麼。”“沒問題。”雨鵑頭也不回地走了。走出布萊克教授的辦公室,雨鵑心裏罵道:老美真不是東西,不幹活還告狀。雨鵑一路氣呼呼地走著,頭也不抬,一下子撞到門柱上,頭上馬上起了一個青包。她揉了揉,忍著疼地向機房走去,她心急火燎地要打個報告給布萊克教授,她要戳穿賽莉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