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重大政策出台時機暗藏玄機(2 / 3)

這就是載澤提出的鐵路國有化政策的背景。

載澤要說服載灃其實一點也不難,隻要把民辦鐵路推進中的弊端列舉一下,強調國有化不僅有利於鐵路建設,也是一項“惠民”政策就足以讓載灃動心。

公允地說,鐵路國有化政策不能說是為了與民爭利,更沒有通過國有化控製國家經濟命脈從而維係政權穩定的考量,初衷應該是好的,對加快鐵路建設有利,對安定人心穩定大局有利。但是,不能因此斷定,提出鐵路國有化政策的人沒有私利;更不能說,這個時候提出鐵路國有化政策是恰當的時機。

那麼,載澤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提出這個問題。

這就不得不說到郵傳部尚書、內定責任內閣郵傳大臣盛宣懷這個人了。盛宣懷出身於官宦世家,但他在科舉方麵卻屢試不中,據傳乃父與李鴻章是金蘭之交,在其26歲時通過其父介紹入李幕,得益於李的關照,加之盛宣懷十分精明,尤其擅於商業經營,先後獲得輪船招商局總辦、中國鐵路公司督辦、電報局總辦等頭銜。他追隨洋務派大員辦實業,被後世譽為“中國實業之父”,曾經創造了多項“中國第一”,比如第一個民營股份製企業、第一個電報局、第一家銀行、第一條鐵路幹線、第一個鋼鐵聯合企業、第一座公共圖書館等。他算是一位想幹事、能幹事也能幹成事的能人。

在官商不分、體製性腐敗的時代,盛宣懷也成為響當當的“土豪”。有了錢,他就不斷以金錢開路結交新靠山,有時也難免陷入派係爭鬥的旋渦,灰溜溜卷鋪蓋回家。袁世凱下台後,盛宣懷感到東山再起的機會來了,他一方麵通過路子討好載灃的母親;另一方麵賄賂載澤,於是載灃、載澤這兩個最有權勢的人物力排眾議,讓盛宣懷當了郵傳部尚書,並內定出任內閣大臣,同時也成為載澤刻意籠絡的小圈子裏的人物。

不用懷疑,鐵路國有化政策是盛宣懷的主意。他之所以提出這個主意,不能否認有為國盡力的考慮,此外,是想在載灃、載澤麵前拿出“政績工程”,鞏固自己的地位;同時,在推進國有化過程中為自己謀取更多的利益。而正是最後這個小算盤,惹出了滔天大禍。

最大的可能是,載澤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取代奕劻出任責任內閣總理大臣,便和盛宣懷商量,內閣成立後拿出什麼像樣的政策來一新國人耳目?盛宣懷於是提出了鐵路國有化的主張。可是,事情並不像載澤預料的那樣由他出任總理大臣,失望之餘,他搶在內閣成立前和載灃溝通,迫不及待地推出鐵路國有化政策。站在載澤的角度,他的考慮可能出於這樣三點:倘若成功了,功勞是他的,撈取政治資本以取代奕劻;出了問題,他躲在幕後,由奕劻內閣承擔責任,奕劻下台,他順勢接替總理大臣;如此重大的政策不經過內閣討論,不讓奕劻與聞,可能會激怒奕劻,他就會提出辭職,載澤即可盡快接班。總之對他個人有利無弊。為此,載澤對策劃過程嚴格保密。

確實,鐵路國有化政策一直是爭論不休的話題,即使按照載澤的說法是利國利民的,但是如此重大的政策,應該由即將成立的內閣討論決定才對。載灃為什麼會同意搶先推出呢?這個問題,載灃可能出於三個方麵的考慮。首先,沒有讓載澤組閣,載灃多多少少對載澤有虧欠感,不便駁回他的提議;其次,載澤很可能說到如果交內閣討論慶邸未必同意,豈不誤了國家大事?最後,載灃也可能意識到皇族親貴組成的內閣會招致一些人的反對,正可以以這個在他看來的重大利好衝淡因推出皇族內閣帶來的衝擊波。

所以,載灃同意了載澤的建議,不僅同意出台國有化政策,還同意載澤提出的出台時機。

此前,載澤已和盛宣懷商量好了,由言官石長信上奏折提議鐵路國有化,甚至已經起草好了奏折文本。所以,和載灃溝通後僅僅過了一夜,載澤即派人攜函給盛宣懷,說:“石折明日是否呈遞,尚祈密告。”次日,石長信即呈報奏折,建議朝廷痛下決心,將涉及全國經濟布局的重要幹線一律收歸國有,尤其是粵漢、川漢等路段,他列舉了民辦鐵路過程產生的大量弊端,闡明了國有化的理由,很有說服力。

載灃立即批示郵傳部研究、複奏。這個建議本來就出自郵傳部主官盛宣懷,答複可想而知。

5月9日,責任內閣成立的次日,載灃以批複郵傳部奏疏的方式發布上諭,宣布此前各省分設鐵路公司集資興辦的鐵路幹線由於耽擱已久,即由國家收回,趕緊修築。由於石長信和郵傳部的奏折中都沒有提出收歸國有的具體辦法,載灃在上諭中要求“至應如可收回之詳細辦法,著度支部、郵傳部凜遵此旨,悉心籌畫,迅速請旨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