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灃所信賴、倚為幹城的就是禁衛軍。此時已編練成軍,由三協組成。從外表看,禁衛軍軍容甚盛,但作戰能力如何,尚需測驗。為了整軍耀武,誇張皇族軍隊的威力,也為了檢驗禁衛軍的實力,載灃同意載濤的建議,批準於9月間舉行秋操,特派軍諮大臣兼禁衛軍訓練大臣載濤為北洋陸軍秋操大元帥。按照方案,參加秋操的軍隊分東西兩軍,吳祿貞之第六鎮、張紹曾之第二十鎮、藍天蔚之第三混成協均奉命參加秋操,調駐灤州、開平等地,禁衛軍則調駐豐潤、玉田等地;操演的方式是東西兩軍各向永平前進會戰,會戰結果預定是以禁衛軍為主的西軍大勝,東軍敗績。
載灃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是載濤為發動政變準備的。按照政變計劃,秋操畢,禁衛軍回調京師,載濤即勒禁衛軍入宮,而仍駐紮灤州、開平的吳祿貞、張紹曾和藍天蔚部響應,一舉消滅奕劻、載澤,成立以載濤為總理大臣的新內閣。
梁啟超和載濤十分默契,一切都按預定計劃順利推進。而且保密工作也做得相當好,一直沒有露出破綻。8月,梁啟超給他派往國內的助手徐勤寫信,禁不住透露說:“九、十月間,將有非常可喜之事。”徐勤求他明言,梁啟超回信說:“議事秘密,不欲道爾!”
離政變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梁啟超感到,“數月來,惟務多布吾黨入禁衛軍,而外之複撫第六鎮之統製吳祿貞為我用,一切布置皆略備矣”(梁啟超事後致徐勤信中語),遂決定回國。
9月16日,就在四川局勢已經失控、奕劻、載澤還在相互拆台的情況下,載濤陪同載灃校閱禁衛軍並授旗,以為參加秋操壯行!同日,梁啟超秘密抵達大連。不用說,這是事先和載濤溝通好的。
此時的梁啟超對政變成功信心滿滿,將抵大連時,他致書長女梁令嫻,其中說:“此二日不見報紙,不知複有何變象,但使此一旬中,北京秩序不破,則吾事大可為也。擬今夕即乘車往奉,小住半月。先到灤州一宿,乃入京,或挾百數十軍士往,亦未可知。”
但是,政變計劃看似天衣無縫,實則暗藏險棋!
無論是梁啟超和載濤都不知道,政變計劃中的關鍵性人物吳祿貞,其實是革命黨。他打入北洋新軍內部,就是為了掌握軍隊,發動革命的,隻是他和所有打入新軍的將領一樣,按照黃興的要求必須隱瞞革命黨身份,表麵上不露聲色而已。他表麵上支持梁啟超政變計劃,暗地裏則想利用這個機會,發動革命。在秋操準備會議上,吳祿貞和張紹曾、藍天蔚會麵,與他們密商:乘此秋操,新軍實彈射擊時,以假做真,乘禁衛軍不備,將其掃清,再整軍入京,密約南方同時舉兵,使清廷首尾難顧,一舉滅之。
張紹曾、藍天蔚的主張與梁啟超比較接近,擔心以革命方式推翻朝廷後會導致天下大亂、列強瓜分,莫如保留君主,實行英國式憲政體製。但眼看載灃上台以來任用親貴尤其是推出皇族內閣,和平的方式難以達到改良政治的目的,也就同意了吳祿貞的計劃。隻是他們沒有吳祿貞那麼堅決,特別是以往灌輸於官兵的是以和平手段改良政治,貿然發動革命,擔心部屬出問題,所以不得不做部屬的工作。而在這個過程中,事機被內部人泄露,朝廷聞報大驚,抱著寧可信其有的心態,立即下令停止秋操,將已出發的禁衛軍調回拱衛京畿,並命參加秋操的各部撤回原防。
或許是載濤擔心追查下去他的政變秘密會敗露,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可能是載灃對什麼事都不上心,總之,他並沒有下令追查此事,吳祿貞、張紹曾、藍天蔚依然擔任原職,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載濤和梁啟超密謀的政變計劃,不得不暫時中止了。
梁啟超隻好悻悻然返回日本。
但是,梁啟超並沒有等待太久,他馬上還要原路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