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擠牙膏”式的被動應對(2 / 3)

一、明年召開國會;

二、組織責任內閣;

三、開放黨禁;

四、寬容武昌起事者;

五、授以指揮前方軍事之全權;

六、保證糧餉充足供應。

“袁六條”核心,就是政治改革一步到位,完全開放政權。這應該是袁世凱近幾天思考的解決時局的根本之道。

應該說,這是曆史給載灃提供的最後一次機會。眾望所歸的袁世凱提出這樣的要求,是對政府還寄予一絲希望的表現,代表了體製內外改革派的共同呼聲。如武昌事變的消息傳至上海,15日,南方名流趙鳳昌邀請黃炎培、張謇、馬相伯等在他的私宅惜陰堂“商討時局前途應付辦法,定了一些策劃”。16日,張謇根據“策劃”,到蘇州與江蘇巡撫程德全商議,並代為草擬《奏請改組內閣宣布立憲疏》,要求清廷解散皇族內閣,重組新內閣,“宣布憲法,與天下更始”。

載灃要收買或者說挽回人心,這才是關鍵。但接到袁世凱提出的六條要求,他沉默了。或許,在載灃看來,武昌的亂子也不至於顛覆政權,袁世凱開列的條件,則是皇族完全交權,豈不正印證了親貴少壯派的判斷——袁世凱比革命黨對政權的威脅還要大。

所以,對於“袁六條”,載灃不願意接受,載澤、載濤等少壯派更是“義憤填膺”。

可是,令載灃和親貴們焦慮、氣憤、沮喪的是,陸軍大臣蔭昌南下十餘日,一直待在孝感的專列上,反而讓武漢三鎮的民軍不斷擴大戰果,漢口民軍的攻勢已發展到三道橋。不僅如此,幾天時間裏,不僅湖北的革命不斷擴大戰果,而且湖南、江西、陝西,也紛紛宣布脫離朝廷獨立,還有好幾個省也已箭在弦上,甚至在近畿的新軍也已不穩。

內憂不堪收拾,外患也在加劇。沙俄和日本動作不斷。還在一個月前,沙俄就公開詆毀中國政府在蒙古進行的軍事和行政改革,指責中國政府在外蒙古推行的新政措施是敵視俄國的行為,鄂變起,俄國人看到中國政府忙於處理內亂,無暇顧及邊疆事務,煽動被它收買的外蒙封建領主和活佛,醞釀叛亂,10月18日,外蒙叛亂集團在沙俄支持下宣布“獨立”。日本則於10月22日照會美國,探尋其對日本出兵中國的意見。顯然,日本企圖借口保護各國僑民及其在華利益,誘使各國委托其就近出兵中國,而且事實上日本海軍已加派四艘軍艦在長江水域巡視,其出兵中國、分裂中國的野心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對此,袁世凱深感憂慮,公開向載灃施加壓力。10月25日的《盛京時報》刊登了袁世凱的談話:“中國目下所遇之時間太苦,歐洲有意土戰爭,舉洲人士皆注目於其中,不暇顧及東土之事,而付加強鄰逼處,乘隙蹈瑕皆在意中事。鄂亂既適起於其時,因應稍失宜,大局真不堪設想。革命黨在各國政治上本有此一種人物,無足怪者,惟看政府所施行之政治如何,而政治改良一分,革命黨即減少一分。”

當然載灃也很憂慮,他知道不采取措施是不行了,但答應袁世凱提出的條件,全麵開放政權又心有不甘,隻是做出了兩項回應。

10月26日,載灃發布上諭,郵傳大臣盛宣懷革職永不敘用;內閣總理大臣奕劻對川亂鄂變負有行政責任,交都察院查辦。

27日,上諭任命袁世凱為欽差大臣,同時下令蔭昌回京,命馮國璋為第一軍軍統,指揮前方作戰——這是袁世凱提出的要求;以段祺瑞為第二軍軍統,擔負後方接應。以上兩軍連同所有奉命前往湖北鎮壓兵變的海陸軍,均歸袁世凱節製。

僅僅一個剿撫鄂變欽差大臣的頭銜,在武昌兵變半個多月後才遲遲拿出手,載灃錯失良機,於此可見一斑。

袁世凱一定會嘲笑載灃不見棺材不落淚,事到如今還幻想維持皇族把持政權的格局。皇族既要把持政權,又無能力無擔當,還要他們不信任甚至欲置於死地的人去為他們賣命,來維持這個格局,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呢?

盡管如此,袁世凱還是立即明確表態:奉詔。

但袁世凱並沒有離開洹上村。

袁世凱接受任命,卻不立即赴任,固然是對載灃和親貴少壯派的做法不滿,但這隻是表麵現象或者說次要因素。

誠然,袁世凱是不主張革命的,但是不等於說此時的他不同情武昌革命。在他看來,那些人冒著生命危險進行革命,目的並非擾亂社會,而是為了改良政治;而且,袁還認為,之所以發生革命,都是被政府逼出來的,反過來,革命可以迫使國家政治改良。何況,正是武昌的革命,改變了他的處境,為他重新掌握控製大局的權力提供了契機。於公於私,袁世凱對武昌發生的事變,不說真誠歡迎,至少不會仇視。一舉蕩平武昌叛亂,是袁世凱所不願為的。更重要的還在於,作為務實的政治家,袁世凱是放在國際格局下,著眼於國家統一、政治改良的大局,來審視武昌事變並妥籌對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