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孝感的袁世凱接到內閣總理大臣的任命,當即致電載灃,表示接受授權,並明確要求載灃不要“北狩熱河”。
為了向各方特別是載灃和親貴們表明自己有穩定局勢的能力,以防止朝廷北逃;也為了實現以戰逼和的目的,袁世凱下令馮國璋進攻漢口。
11月2日,馮國璋部收複漢口。
袁世凱甫一出山,就收複了漢口,讓各方都不能不承認,他是收拾時局的關鍵人物。此時,倘若政府軍一鼓作氣,攻下武漢三鎮應該是有把握的。
載灃和許多人也都是這麼認為的。袁世凱不是發誓要“蕩平逆匪”嗎?乘勝追擊,收複武漢三鎮豈不指日可待?
不能不說,載灃和許多人都會錯了意。
就在袁世凱南下時,袁家實業主持人王錫彤對他說,南下後,“凡事留有餘地”,袁聽後“頜之”。
收複漢口後,王錫彤又告誡袁世凱說:“革命之氣已盈海內,若再以兵力蹂之,後患方長。況為袁公計,亦殊不值得。蓋專製國之大臣,立不世之奇功,結果隻有兩路可走……非君殺臣,則臣弑君,將何以處袁公乎?”
山東巡撫孫寶琦也不失時機地勸告袁世凱說:“戰事得手,深為忭慶,初九,下詔罪己,朝廷實有息事寧人之意,不視革黨為大敵。為公計,勝之不武,不勝為笑。似宜一麵備戰,一麵迅遣幹員,往見黎元洪,與開談判,凡要求各件許為代陳,公負全國責任,宜相機早決,免致全國擾攘,漁人得利。仗公威望,革黨必降心相從,長江息戰,然後專力掃蕩西路,早日肅清。拙見祈采納。”
傾向革命的輿論,也對袁世凱提出了忠告。
在收複漢口的同日,革命黨主辦的《神州日報》刊登了倫敦華僑、留德學生和旅美芝加哥華僑的三封電報,倫敦華僑致全國同胞電中要求“速建聯邦共和大國……袁世凱資格,適於總統,外論亦協,方不可折入滿洲,存帝自擾”。留德學生電中稱“廢滿帝建共和,袁助民黨中外歡迎”。旅美芝加哥華僑電中也說,“項城宜於漢族總統,勿任滿洲利用以延虜祚”。11月4日和6日,該報又先後用“忠告袁世凱與東南各督撫官吏”“再告袁世凱”為題,發表兩篇社論,敦勸袁世凱說:“今日為中國前途計,為萬民生命計,乃至為公個人計、聲譽計、身家性命計,惟有聯合鄂軍,卷旗北向,以如虎之新軍,掃黃龍之殘局,然後黃袍加身,為中國共和國初開幕之第一任大總統,則國人感公,外人慕公。天下豈有到手之華盛頓棄而不為,而甘心效法梅特涅者?”
袁世凱收複漢口,本意是為了展示實力,以戰促和的,他當然不會一鼓作氣蕩平武漢三鎮。王錫彤和孫寶琦的說辭,也正是袁世凱的思路。
而且,與收複漢口的同時,又有重大事件發生:馮國璋部攻下漢口的次日,上海宣布獨立,成立了以革命黨上層人物陳其美為都督的滬軍都督府;又一日即11月4日,浙江宣布獨立。無論從哪個角度說,上海都遠比武漢三鎮更重要,收複三鎮的戰略意義已被上海獨立所淹沒。
所以,袁世凱斷然下令,停止軍事行動。
接到這個命令,就連袁世凱的心腹大將馮國璋也大感意外,狐疑滿腹地不得不停止進攻,仿佛眼睜睜看著煮熟的鴨子又飛了。
載灃和首都的親貴們更是嘩然。
袁世凱預料到停戰令會引發載灃和親貴們的質疑,遂電奏解釋說:“令前敵暫停進,一麵出示曉諭招撫,令鄂員作書,雇洋人往武昌向黎逆宣布聖德,勸解投順。”
載灃隻能接受這個解釋,連一句責備的話也不敢說,更不要說命令袁世凱繼續進攻了。
但是,載灃並沒有放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