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不斷的親情(2 / 2)

1937年日本飛機開始轟炸西安後,趙連兩家一起搬到杜城村,等到孩子上小學時,才又回到北新街。

我們在北京飛往西安的飛機上,看到報紙訪問趙連玉表姐的報道,表姐提起戰哥的童年往事,和戰哥的記憶十分吻合。在飛行途中,許多朋友拿著報紙來問我:“這位趙女士一定是主席的表姐,因為表姐描述主席小時候的個性、穿著、談吐,簡直是活靈活現。”

5月1日中午,我們自清涼寺回到住宿的旅館喜來登飯店,70歲的表姐已由她的女兒陪同,在旅館等著與我們見麵。初見麵的那一刻,完全認不得,戰哥叫著:“連玉,你是連玉嗎?”“我是啊!記不記得小的時候,我們去抓蚱蜢,跑著跑著,我掉到一個半截枯的井裏,是你跑去找人,放根繩子,把我給救上來的?”刹那間,60年前的往事、60年的思念、60年的親情,讓大家眼睛都濕潤了。

表姐與她漂亮的女兒和我們一起共享午餐,表姐告訴我們,這麼多年來,她十分關心我們,但她一直不敢和我們聯絡,怕給我們惹上麻煩。這些話讓我們十分感傷,對立與誤解,使多少家庭骨肉分離,多少家庭勞燕分飛,多少家庭流離失所,“多年戰亂後,老來再相逢,問姓驚初見,稱名憶舊容”,今後,我們還要讓這樣的悲劇繼續演下去嗎?

連玉表姐問:“那現在我可以寫信給你們嗎?我可以打電話給你們嗎?”

我強忍住淚水,強壓下嗚咽的聲音,一個勁直點頭。

後來,我們回到台灣兩個禮拜後,連玉表姐來了電話,戰哥拿著電話,將聽筒放在婆婆的耳旁,婆婆老人家雖無法言語,但聽著聽著,婆婆的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緩緩點頭。我想兩岸一定有許多連玉、許多這樣的故事,我們是不是應該加速兩岸交流的腳步,放寬探親的條例,讓親人、友人能早點見麵,得償宿願呢!

在大陸,我們還有一位親人,就是我的二舅。5月1日上海晚宴時,征得主人的同意,我特別邀請一位從未謀麵的長者——我的二舅汪積功先生——與我們共餐。母親有三個弟弟,大舅積成先生在台灣,小舅積昌先生於台灣過世,二舅則一直住在大陸。我在非常幼小時離開大陸,所以對二舅毫無印象,這次有機會來上海,特別盼望能與這位從未謀麵過的親人見麵,尤其是母親今年一月份過世之後,孺慕之情,更希望有機會見到我至愛母親的手足。

幾經輾轉聯絡上住在杭州的二舅,抵達北京時還特別與二舅通過電話,期盼之情,溢於言表。等我們一行抵達住宿的香格裏拉酒店時,85歲的二舅在小我一歲的表妹及她的兒子東東的陪同下,已在旅館等候我們。

沒有人介紹,我遠遠看到一位滿頭白發、瘦削高挑、麵貌神情與母親極其相似的長者,我忍不住跑向前抱住他,喚著“二舅、二舅”,淚無聲地流下,恍惚中,我覺得我抱住了母親。二舅抱著我,拍著我的肩膀,久久,大家都舍不得放手。

二舅和我其他的舅舅們不一樣,他一直住在大陸,五六十年來,大陸的驚濤駭浪,他都經過。等一切都平靜了,他回到杭州,安靜地教書,並沒有任何怨言。現在他已85歲,二舅母早幾年過世,他的生活起居,由我的表嫂照顧。雖然晚宴中,大家談話不是很多,但有多次的互相凝視,眼神的交會,了解的微笑,二舅、表妹與她的兒子,戰哥、我、我的三個子女、女婿,分隔兩岸50多年的我們,首次一起幹下這杯斟滿親情的酒。由於我們的行程很緊,所以二舅與我已約好,在不久的將來要再見麵,將母親這50多年的生活點滴,好好地講給二舅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