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下了一場大雨。
夏秋交接的時候，小鎮上的雨總是來得突然，事先毫無征兆，總是一陣一陣，不會下得太久，卻常常大得嚇人，因此圃子中的花損失了許多。
那夜我被雷聲驚醒，發現媽媽早已不在枕邊，忙穿了衣服到圃子裏。雨點像無數的針頭一樣，重重地穿透在地上，把原本不太硬朗的土磚剝開了一層皮。泥水順著兩塊土磚之間的縫隙一路滾到種花的園子裏，就像一條條頑皮的蛇在雨中嬉戲。
媽媽一個人隻穿著一件秋衣，在架子上搭著薄膜。見她這樣，我忙跑到屋裏取了雨衣。
我走到媽媽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薄膜，一邊大聲說：“這麼大的雨，怎麼出來都不穿雨衣啊。”
媽媽把雨衣披在我身上：“花都快沒了，還穿什麼雨衣。”我沒理她，抱著她就往屋子裏拉。她強著不聽。她越強我越氣，於是朝她大吼：“花沒救到，人先倒了。你讓我怎麼辦啊！”
她也朝我大吼：“花沒了，還活著幹什麼！”
我仍不鬆手，她也不鬆手，她有她的理由，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們就像兩個互不相讓的拔河選手，在雨中爭取著最後的勝利。
我想對她說，花是你的命，可你是我的命啊。可我沒有，我選擇了放手。也是那一瞬間，我感覺到她也放手了。
然後我們一起搭著剩下的薄膜。薄膜用完了，就從柴房取了些棕墊搭在了架子上。搭完後我便馬上把她扶到屋子裏，取了幹淨的衣服，讓她換上。
在鏡子前，我站在背後為她擦著濕透了的長發。握了一把捏在手中，從上往下捋，水珠就從發尖一滴一滴滾下來，滾到地上，跟從盆子裏濺出的水花混在一處。
“咳咳…”媽媽突然咳嗽了兩聲。我忙從背後抱住了她，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
她抓住我的手，握了握：“丫頭，我沒事，去床上暖一下就好了。”
媽媽就這樣病倒了，吃了好幾劑藥都不見好轉，病情反而越來越重。我把媽媽拖到了醫院裏。起初媽媽不願去。我知道她是嫌醫院太貴了，就抱著她：“你過得不好，就算有再多錢又有什麼用呢？沒錢的日子，我們不是一樣過得開開心心的嗎。”
媽媽捏捏我的鼻尖，這才跟我去了鎮醫院。街道的路麵是黃土和石子鋪成的，因此前晚的雨水還沒幹透，街上一邊狼藉，垃圾和樹葉混著一些食物碎末，懶洋洋地散落在各處，低窪處的坑裏還有積水。調皮點的小孩，喜歡用打針剩下的注射器注滿水，互相打水仗。其中一個光頭的小孩，不小心噴到了我們臉上，見我們在看他，哄了一聲撒腿就跑，其它小孩就追著他跑，邊跑邊朝他噴水。
我一隻手扶著媽媽，另一隻手替她擦臉上的水汙。她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跑遠的小孩出神。長長的頭發像淺水處的青苔一樣在風中散開，纏在她好看的臉上。
當晚下了一場大雨。
夏秋交接的時候，小鎮上的雨總是來得突然，事先毫無征兆，總是一陣一陣，不會下得太久，卻常常大得嚇人，因此圃子中的花損失了許多。
那夜我被雷聲驚醒，發現媽媽早已不在枕邊，忙穿了衣服到圃子裏。雨點像無數的針頭一樣，重重地穿透在地上，把原本不太硬朗的土磚剝開了一層皮。泥水順著兩塊土磚之間的縫隙一路滾到種花的園子裏，就像一條條頑皮的蛇在雨中嬉戲。
媽媽一個人隻穿著一件秋衣，在架子上搭著薄膜。見她這樣，我忙跑到屋裏取了雨衣。
我走到媽媽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薄膜，一邊大聲說：“這麼大的雨，怎麼出來都不穿雨衣啊。”
媽媽把雨衣披在我身上：“花都快沒了，還穿什麼雨衣。”我沒理她，抱著她就往屋子裏拉。她強著不聽。她越強我越氣，於是朝她大吼：“花沒救到，人先倒了。你讓我怎麼辦啊！”
她也朝我大吼：“花沒了，還活著幹什麼！”
我仍不鬆手，她也不鬆手，她有她的理由，我也有我的堅持。我們就像兩個互不相讓的拔河選手，在雨中爭取著最後的勝利。
我想對她說，花是你的命，可你是我的命啊。可我沒有，我選擇了放手。也是那一瞬間，我感覺到她也放手了。
然後我們一起搭著剩下的薄膜。薄膜用完了，就從柴房取了些棕墊搭在了架子上。搭完後我便馬上把她扶到屋子裏，取了幹淨的衣服，讓她換上。
在鏡子前，我站在背後為她擦著濕透了的長發。握了一把捏在手中，從上往下捋，水珠就從發尖一滴一滴滾下來，滾到地上，跟從盆子裏濺出的水花混在一處。
“咳咳…”媽媽突然咳嗽了兩聲。我忙從背後抱住了她，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