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3 / 3)

那排赤摞男女向我側目而視。

他的笑紋更深了,此時此刻,分外詭異。

“而且你不準備監督我把稿子發到網站上?”我加重了砝碼。警察就要來了,我不能讓他就這麼跳下樓去,況且他剛才的那句話,隱藏了一個大秘密。

事實上,警察已經來了,他們在敲被反鎖起的大門。很快就會破門而入,或者不用那麼麻煩,有人會為他們開門的吧。

“無所謂了,在這個晚上,我已經足夠滿意。一切都是虛妄。都是虛妄。都是虛妄。”他大笑幾聲,轉過身去,麵朝外灘蜂擁聚集的人群,望著平靜的黃浦江水,雙手向兩側平平抬起,左手酒杯,右手槍,仿佛一尊十字架。

就如那個影片中,站在鐵達尼號船頭的兩人。他甚至唱起那首歌。

Every night in my dreams

I see you, I feel you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Far across the distance

杯中的殘酒傾出,他伴著那一溜液體,飛翔而下,姿態舒展,呼嘯的風把他的歌聲倒灌進喉嚨,在縞潮前戛然而止。數秒鍾後,他像個破麻袋一樣在地上砸出悶響,酒濺在他側臉上,遂和血混在一起。

三個月前,二零零九年十二月十八日。

下午,我飛抵鄭州,在機場坐大巴,一個多小時後到達安陽,等待著次日的新聞發布會。故事即將拉開帷幕,但我一直到三個月後,才明白過來這一點。

一路上我都在和同行的記者小侯吹牛,他新入行,所在的媒體要比晨星報招牌大些,沒多少采訪經驗,遇著我就老師老師地捧著。

事先多少知道新聞發布會的內容,我們很自然就聊起三國聊起曹操。關於這個曹操墓我是很狐疑的,因為許多年前的一次冒險,我進入過位於上海閘北區的一座秘密古墓,有太多確鑿的證據表明那就是曹操墓。怎麼會又出來一座?我幾乎在心裏認定,安陽的這個是假的。說是幾乎,有兩個原因讓我不那麼篤定,其一是上海這塊土地是經過多年海水衝擊而成的,三國的時候似乎閘北區這塊地方未見得就衝刷出來了,就算已經存在,也是灘塗,極荒,怎麼會用來建大墓呢;第二個原因,主持安陽曹操墓發掘的陽傳良,我很熟悉,他是相當嚴謹的,既然他如此肯定,必有道理。

我的那次古墓冒險,隻有寥寥幾個人知道,當然不適合在這裏拿出來作談資,不過陽傳良這個人,相當有意思,很快話題就轉到了他身上。

我僅有一次和陽傳良私底下的接觸,那還是在去年南京大報恩寺遺址挖掘之初。當時什麼東西都沒有挖出來,仍處於挖掘前期的準備階段,發布會規模也小,以至於許多受邀的媒體,第二天都隻發了個小豆腐幹,甚至什麼都沒發出來。發布會後,我從某個渠道風聞大報恩寺預期會有極重要的古物出土,就約陽傳良出來喝茶聊天。

陽傳良家在南京,或許是此前幾次工作接觸,他對我印象頗好,其人又好客,且是個茶客,順著我的話頭,居然就邀我去他家品茶。我當然一口應了。

中規中矩的一套茶具拿出來,金駿眉大紅袍和馬騮搣茶三樣極品挨個泡過,燙杯聞香等程序一樣不少,倒茶時水注沿著杯壁繞成完美的圓,手勢極規整。這樣的一套茶道工夫,卻是出門陽傳良的夫人舒星妤之手。陽夫人望之三十許人,實際年齡肯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