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就斷了,但上麵反而更加催逼我要找出原因。到了那個時候,要說這一堆自殺案沒有一根線連著,誰也不相信啊。那幾天真是一片混亂,所有醫護人員都死了,病人怎麼辦啊,從其它地方再調人也不行,調幾個人根本撐不起這個醫院,也不敢撐這個醫院,最後南平市衛生局拍板,緊急把病人都轉移到了南平市精神衛生中心去,算是合並了。在那之後,就再也沒有武夷山市精神病院啦。這事情安定了,我們再和市衛生局聯合起來,想找出這一連串自殺的真相。”
“看來是沒找出來了。”我說。
“也不能這麼說。”
我倒吃了一驚,我還以為這件事情到現在,都依然是個不解之謎呢。
“當時最後我們是有一個結論的。但是這個結論呢,不太可信,至少我是不相信的,沒有那麼簡單啊。”
我等著薑明泉說下去,沒想到他卻不說了,我隻好問:“那當時的調查結論是什麼呢?”
“不能說。當年我們和衛生局有約定,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調查內容不對外公布。如果不是老陳的關係,我連剛才那些都不會講。不過想想,那些事情你自己花點力氣去查也能查到,就幫你省點工夫了。要是再說,嘿,就不地道了,不能再往下說啦。”
我愕然。
“這事情你又不能寫在報紙上,要知道的這麼清楚幹什麼呢。再說了,那個調查結論,我都覺得荒唐,覺得不靠譜,知不知道一個樣。”
“這話不能這麼說呀,您看您都把我吊到這兒了,現在這不上不下的。”
“反正我是不能往下說了,答應過的事情,不能當放屁。衛生局啊,也覺著要是宣揚了出去,太不是個事兒。但你要是真熬不住那份好奇……”
“哎您就說吧。”
“我是不能說的,話不能從我嘴裏出去,這是我的原則。你不是記者嗎,你不是挺能尋根挖底的嗎,你自己采訪去呀。”
我苦笑:“你自己先前也說了,最後一個都死了,我去采訪誰呀。”
“那當年我們不是一樣,我們怎麼查的呀?好吧給你提個醒,精神病院裏的醫生護士是都死光了,不過呢,在精神病院裏,除了病人和醫生護士,還是有其它人的。行了,就到這兒吧。”
說著,他跨上車,揚長而去。
“哎,給您的煙酒還有豬耳朵!”我喊。
他拍拍衣服口袋:“一包煙,緊夠了。”
我拎著本打算給他的東西,看著他迅速遠去的背影,原來他一開始就沒準備要我的東西,所以才給自己另買了豬肚子呢。告訴我這些事情,拿一包煙,這還真是個有意思的人。
這個挺有意思的人,說的事情可和有意思差了十萬八千裏。當年武夷山市精神病院一共死了多少人呐,四個加十六個加二十六個,一共四十六個自殺者。
如果再加上楊展,就是四十七個人。
這一刻,我忽然一閃念。人的閃念常常是毫無邏輯毫無理由的,所以我不是在想這四十七人為什麼自殺,也不是在想一所醫院裏除了病人和醫護人員還會有誰,而是想到了陽傳良寫在小本子一角的那兩行字。如果曆史是不確定的,如果曆史是在不斷變化的,難道說,曾經自殺的人,未必是四十七個,可能是四十八個,也可能是二十八個嗎?
荒謬。我在心裏說。
"六,紫色的夢境
我在武夷山市找了家經濟型酒店住了一晚。我仿佛想了一整晚,又或者是在夢裏想,一個精神病院,除了醫生護士和病人,還會有誰呢。
還會有誰呢?我刷牙漱口的時候繼續想。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