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了呀,醫院裏可不就這麼兩種人——醫生,病人。更何況精神病院是個封閉的空間,也沒別人會往那裏跑。
家屬?我早就想過,也早就排除了。精神病院不像其它醫院的住院部,探病的家屬少,偶爾有來看看的,也呆不了多久就走,不可能知道內幕。
九點剛過,門鈴就響了,是客房服務,來收拾房間的。我開門讓他們進來,我還沒想好要不要續住,因為我還沒破解薑明泉的謎題。
酒店小,服務生態度倒還不錯,手腳也麻利,隻是越做越心慌,最後小姑娘還打碎了個杯子,手忙腳亂地收拾好退出去,臨出門狠狠瞪了我一眼。
這不怪她,哪個女服務生被客人直愣愣盯幾分鍾,都受不了。
服務生把門關好,我一拍大腿,猜出來了!
就是服務生啊。或者說,是服務人員,比如看門的呀打掃的呀做飯的呀,這些工作,不可能由醫護人員兼任。而這些人員,長時間在精神病院裏,要說沒自殺的人裏有誰了解內情,就隻有他們了。
我出門打了輛車,還是去趙村路。因為據我的經驗,像這種遠離城區的機構,多半會就近找服務人員。
也許這座城市的大多數人,都已經淡忘了十多年前,在城郊有這麼一座精神病院。畢竟當年的連續自殺案件,為免造成恐慌,被有關部門強力彈壓下來,知道的人局限在一個小圈子裏。可是武夷山市精神病院所在的趙村,卻沒有人會忘記曾在這所醫院裏發生過的恐怖事件,村裏的許多人,甚至在那一天親眼目睹了吊死在窗戶外的三個白大褂,也都看著警察是怎麼從樓裏抬出一具具屍體的,那一天的屍體啊,仿佛永遠都抬不完。
所以我很容易地就驗證了我的想法,精神病院的看門人、清潔工和廚師,的確是外請的,而且請的就是村子裏的人,還就是一家人。老公當大廚,老婆搞清潔,老頭子看門。
趙村人當然都姓趙,我依著指點,順著趙村路往裏走,走過空無一人的精神病院,再往裏,有一圈農家小樓,從兩層到四層樓不等。這一家是幢三層的房子,中等富裕程度。
差不多每家每戶都養豬,豬圈就在樓前。我掩著鼻子走過去,院門開著,房子的正門也開著,正對著個大客廳。
我一眼望進去沒瞧見人,敲了敲門,無人應。然後我才發現有個門鈴,按下去,一串鈴兒響叮當的樂曲響起,隻是音色單調音量過大,聽起來有些刺耳。
還是沒有動靜,但就這樣闖進去,明顯不妥。我站在門檻前,半個身子探進去,想把裏麵看看清楚,然後聽見樓梯上有人的腳步聲,連忙規矩站好。
一個幹幹瘦瘦的老頭子走下來,神色抑鬱,語氣不善。
“你找誰?”
“這兒是趙權富家裏嗎?”
“你是誰?”
“你好,我是上海《晨星報》的記者,我想……”我話才說了一半,老頭就飛快地把門關上了。
我愣在那兒,想不通這老頭為什麼對我這樣抵觸,連我的來意都不聽,就把門關了。我搓了搓手,又輕輕敲敲門。
“走,沒啥好問的,不接受采訪。”老頭的聲音隔著扇門依然火爆,如果門開著,肯定得把唾沫星子吹到我臉上。
要不還是先走訪一下趙權富的左鄰右裏,問問趙家如今是什麼情況,為什麼這麼抵觸記者。
主意打定,我返身往鄰家的樓房走去,再次掩鼻走過豬圈的時候,和一個胖胖的中年婦女擦肩而過。她的目光在我臉上逗留了一會兒,而我似也覺得她有些麵熟。又走了幾步,我省起這條路是隻通向趙權富家樓前的,回頭一看,她果然停在了門口,正掏鑰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