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說得這麼直截了當,明明白白一個真小人,我反倒沒法再說什麼,就又問:“你覺得你們演的那一場戲,能讓一個正常人自殺嗎?”
黃良立刻搖頭:“哪能啊,正常人怎麼能這樣死心眼。所以我後來也奇怪,那天這陽傳良被我們一通騙,結束的時候,雖然好像心事重重,但也不像是要去尋死的樣子啊。多半是他自己後來鑽進牛角尖了吧,要麼就是他有什麼其它的事情。我們要有這麼大的威力,拿奧斯卡還不跟玩兒似的。”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黃良為了推卸責才這麼說的,但他說的也確實在情理上。如果人本身的精神狀態沒問題,誰會想到一個人被這樣捉弄一下,就會去自殺呢?
“你還記不記得,那出戲具體是怎麼個演法的?”
“記得,當然記得。先是在門口安排一個等著的護士,‘碰巧’遇上他這個參觀者之後,就把他帶進來。阿奎,哦就是那天晚上在M ON THE BOND假裝被我刺傷的,他演一個病情比較輕的病人,用茶道招待陽傳良,一邊喝茶,一邊對他說,其實一切都是不存在的,茶也不存在水也不存在他陽傳良也不存在,這一切都隻是個夢。茶喝完,護士帶陽傳良到旁邊的房間去看拍的片子。”
“片子的內容是什麼?”
“片子開頭的部分是楊展自己拍的。幾個我也搞不清是真是假的科學家,在那裏說人類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都是通過自己的感觀,哪怕是再怎樣嚴格的科學實驗,其實驗結果要被人接受,也必須通過人的感觀這一媒介。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我們永遠也無法知道,身處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甚至我們無法肯定,這個世界到底存不存在,還是一切隻是我們的感觀傳遞的偽裝信號。還有一個科學家說什麼,現在在量子物理層麵,已經證明人的意識可以影響物質世界,比如日本有科學家把愛心傾注到杯中的水裏,拍出的水分子圖片也非常美麗,和平時不同。而意識可以影響物質,恰恰說明我們身處的世界並沒有看起來這麼結構牢固,甚至在這個世界的構成中,精神力量、人的意識可能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片子的後麵部分,就是好多精神病人——當然是我們演的,在對著鏡頭說他們覺得這個世界就是一場夢,為什麼是一場夢等等,從各種奇奇怪怪的角度翻來覆去地說夢夢夢。”
“有說服力嗎?”我問。
黃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說:“還……好吧,反正我們在排的時候,覺得楊展想捉弄的這個人,除非腦子本來就有毛病,才會相信。這個世界是場夢,虧他想得出來。”
“那麼,這個片子放完以後呢?”
“放完了就輪到我出場。我演的是精神病院的院長,說為什麼開放參觀,因為覺得許多天才也有瘋的一麵,同時瘋子也有天才的一麵,所以瘋子的想法,有許多是值得參考的,因為他們夠極端,能夠想到普通人不敢想到的極端答案。而有的時候,這種極端答案,是很有參考價值的。比如說這個世界是場夢,有許多古代的大智慧者都談到過這個問題,但我們常常是從哲學層麵看這個問題,可當代物理學的發展,讓我們有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個問題的可能。世界的本質是什麼,夢的本質是什麼,兩者之間,究竟有沒有相似的地方,甚至有沒有共通的可能。希望參觀的人在近距離接觸精神病人的時候,可以靜下心來多聽聽,一定會有所收獲。我還說,在參觀病區裏的所有精神病人,都沒有攻擊傾向,參觀時盡可以放心。”
“你說完這些,就再讓他去參觀精神病人?”
“是的。”